艾普瑞看不清脚下踩着的是何处,她知道这不是平常的地面。她觉得脚底下异常顺滑,似乎不用使劲儿就可以朝着自己想要去的方向前进。她低头往下看,吓了一跳!因为目光只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膝盖。膝盖以下的部分以一种渐变的方式淹没在黑暗里。脚呢?!她脑子里一片苍白。
艾普瑞试着收紧大腿的肌肉,左脚站定,把右脚一点点上抬。好险!脚是还在的。一旦高过膝盖,脚就清晰的展现出来,再落下去,就又渐变地消失。艾普瑞换一只脚尝试也是如此。于是她弯腰、蹲下去,想用手触摸地板。奇怪的是,她身体的任何部分一旦伸到膝盖高度以下,就会模糊不见并失去知觉!
“我确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我却和它没有连接点!”艾普瑞后悔自己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去阅读那些艰涩的哲学书籍,否则也不会在这样“脚无法踏到实地”的时刻感到如此孤立无援。
但总归是晚了。
艾普瑞站起身来,双手提高到膝盖以上,慢慢地呈现出原本的轮廓和感知。她环顾四周,映入眼帘地是从未感到过的空旷和苍凉:整个环境说不清是深蓝色还是黑色,像是很深很深的夜里和很远很远的太空才有的颜色,她似乎能看得很远,但却因为毫无参照,所以什么也看不见。
艾普瑞的头脑觉得自己应该恐惧,但她内心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相似的情绪。她不知道如何形容,唯一能想到的词是茫然。那种茫然,怎么说呢,像是她八岁那年丢了红领巾,在零下二十度的东北不敢回家,躲在军-队训练场上独自流浪时的感受。她那次也不想哭,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哭,于是当大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蜷缩着蹲在那儿努力挤眼泪。还有一次,她的一位亲人去世了,父母要先去奔丧,她则要等期末考完试才能过去。她被接过去的时候,一下车就被震撼了:用来搭灵棚的厂房里堆满了花圈、挽联。那也是寒冬腊月。父母告诉她,这位亲人对你很好,去给他烧点儿纸吧。她觉得必须得哭了,于是跪在火盆面前,却不小心把火盖灭了。她只能瞪圆了眼睛,看着一部分人嫌弃的眼神,等着另一部分人来挽救火种。
“走吧,往前走……”一个空灵的声音忽然出现。
声音是哪里来的?四下无人。
“往前走,到该停下来的地方自然会停下!”那个声音接着说。
声音空灵,伴有回声,但又像是在棉花上弹射出来的一般温和。
艾普瑞觉得声音就是在自己的脑袋周围发出来的。残存的理性说:“那是按摩器的声音吧”幻想却说:“按摩器只有白噪音和噪音,没有语言。”艾普瑞极为相信弗洛伊德那一套理论,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催眠了,但她愿意在这种半催眠的状态下探索自己。“走吧,往前走,走到该停下的地方再停下”,她对自己说。
….
她感受到风,感受到完全一致的景致从面颊两侧滑过,她知道自己快速地飞过了很远,但无法描述她经过了什么,也感知不到脚的任何一点受力和挪动。她确实动了,但她的脚没有动。
“铛!”她被绊住了!
“这大概就是该停下来的地方了吧”,艾普瑞想:“只有在停下来的一瞬间,脚才是有感觉的,在跌落和前行的过程中,脚居然毫无知觉!”她皱起眉头:“那么也就是说,脚不是油门,脚是刹车。”【那油门是什么呢?】
这里和之前有什么不同?艾普瑞瞪大了眼睛看向四周,结论是:毫无不同。
她有点儿头疼,她感受着四周阴凉的环境,说:“得,又白试了一回。”
然后,艾普瑞深呼吸、叹气、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皮好像粘起来了!她睁不开!她试图用手去剥离两个眼皮,但是根本没有用,手是在的,但眼睛无法被剥开。方才广袤的黑暗也就此消失了!这时,艾普瑞才终于感到了恐惧!“完了!”艾普瑞想:“这下完了!”
她脑子里像是一个屏幕,闪过了无数的弹幕,上面都写着“完了”。“是谁在写?是我自己吗?我需要写这么多遍吗?”艾普瑞丧气极了,她感觉自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她躺倒了。不去管膝盖以下还有没有自己的实存,她反正什么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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