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普瑞骑着自行车往家走,她觉得脑子很晕、很困。两小时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她明明立刻就去喝了咖啡的——没有咖啡的话,艾普瑞是没法生活的。她常年处在一个高压状态之下,像一个永远的高三学生,她面对的是无休止的考核,是在精神上和**上永不停止的压榨。压榨她的不是资本家,是所谓【理想】。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整整六年的时间。
大概两个月前,在一次活动上,爱普瑞见到了一个几年未见的老友——老猫。这位男性朋友支支吾吾地关心道:“艾老师,这是在孕育小生命了吗?”艾普瑞大手一挥,嘻嘻哈哈地回应:“艾老师只是单纯的发福而已!”话音未毕,就哈哈大笑、扬长而去。老朋友和在场的几个熟人都笑了,他们不是笑艾普瑞三年发福五十斤的样子,也不是笑那位男性朋友冒失的发问。他们更可能是在笑34岁的艾普瑞还是如同24岁时的样子,看起来那么无所谓、洒脱、单纯、幽默。在他们心里,艾普瑞绝对是典型的“e人”,有无法掩盖住的东北基因,能hold住所有聚会,能化解所有尴尬和沉默。
尽管朋友们还喜欢这样的她,但对于一个34岁的社会人来说,这种学生气的社交模式也许不是一件好事。她不会恭维,不愿意在朋友圈讨论工作,不会维系令自己不快的圈子,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无力、平庸。最重要的是,她迟迟不愿意相信,自己无法融入中年生活这件事从本质上讲并不是因为她“不愿意”,而是因为她“没能力”,【没有成长为成年人的能力】。
她被【封印】了,封印在人生的某一个阶段里。在哪里呢?她不知道。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艾普锐已经非常成功了。童年幸福,学业顺利。在有一份给户口、带编制的稳定工作之后,仍然有毅力攻读博士学位,然后也有勇气放弃自己的工作,去探索一条未知的科研道路。因为从事科研工作,所以不用朝九晚五地挤地铁;因为是文科老师,所以不用天天熬在实验室里,不过就是念几个单词、读几本书罢了。在差点成为剩女的时候,她的丈夫又出现在一个雨夜里,帮她拎行李,为爱情来到她在的城市,等她毕业、结婚、安家,他们甚至在BJ这样的超一线城市已经有了两套房产!
艾普瑞到家了,晕乎乎地打开房门。在BJ啊,这样一套楼道里贴满了小广告的破房子,50平米,370万。房间一览无余,朝南、不通透、闷,所以,下水道里还洋溢着昨天洗虾留下的腥臭味儿。房子老了,管道不是很通畅,如果赶上运气差,这味道能留上三天。这就是令千万人追求的“在BJ安了家”。艾普瑞想笑,但是她懒得抽动嘴角。
她没心情管这些。头太疼了。大姨妈已经出走七七四十九天了,没怀孕,肯定又是压力太大造成的。大夫给她开了孕酮和妇科再造丸。孕酮,还不知道不怀孕也要吃呢!34岁的女性,对自己的身体、对身为女性的身体保养,知之甚少。甚至在和丈夫恋爱之前,她一无所知。丈夫是个体贴的人,可惜工作太忙了。
….
艾普瑞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头部按摩器。她以前很嫌弃这个按摩器,觉得它并不能准确地按摩到太阳穴的位置。但今天,她四肢都只想罢工,连手指也不想动。于是选了hard模式,让按摩器疯狂地打击自己的脑部,想借此让混乱的脑浆回到原本属于它的位置上。她躺下了,闭上眼睛,感受按摩器的疯狂击打。
按摩器在艾普瑞的耳边发出一些白噪音,就在耳边发出的。有流水、鸟鸣和风吹树叶莎莎的声响。艾普瑞很喜欢这种声音。她会想到小学春游时山上的小溪,班里的农村孩子说小溪的水是甜的、可以喝的,她每年都会也跟着喝上几口,她没喝出来味觉上的甜,但是喝出了心理上的回甘!因为母亲从来不让她喝生水。不仅如此,她也不允许喝饮料、吃零食,油炸食品也只能由妈妈来限量提供。艾普瑞没有零花钱,因为有零花钱就意味着有买垃圾食品的自由,有违背母亲禁令的自由。溪水伴随着小溪哗啦啦的流淌声,对艾普瑞而言,也许不仅是大自然,同样意味着童年禁令的出口,意味着勇气,意味着和伙伴一起做的小小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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