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外婆，她对哥哥的态度从来没有改变过，她爱我们，虽然没有分别，但很难讲她是不是从哥哥身上看到了外公的影子。外婆有一次说这么多的孙子外孙，也就小文像他的外公。母亲唉声叹气，说小舅的预言终于在哥哥的身上应验了，随便他，就让他去劳改，劳教，让国家去管他！外婆说，妮，你也不要这样说，小文长得高高大大，健健壮壮的，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好。
哥哥还记得父亲死后他跟外婆去买米时发生的一件事，那一天我们家—个月的钱粮以及购粮卡都在哥哥手上。买米时哥哥明明把钱递到那个售货员的手上，可她偏偏说没有拿到。哥哥那时候已经十三四岁，当然知道利害，急了，一下就扑到地板上，在桌子下，那些发霉的米粒，污秽的油迹和别人的鞋底下翻检。哥哥说，我的钱，我的钱——外婆站在门外，她的那双小脚使她无法从人群中挤进去，但她听到了哥哥着急的哭音，外婆喊，你们不要欺负他，他是个没爹的孤儿！人们给外婆让出条道，然后看着这一老一小在肮脏的地板上绝望地搜索，谁不感到心酸？最后那个售货员实在装不下去了，才做出恍然大晤的样子把手伸进口袋，我看看会不会在我这儿？——哥哥对外婆应当是有感情的，而且并不比我们少，但哥哥就是这么个人，他不会露在脸上，父亲死的时候他没有哭，外婆死的时候他同样没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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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还记得父亲死后他跟外婆去买米时发生的一件事，那一天我们家—个月的钱粮以及购粮卡都在哥哥手上。买米时哥哥明明把钱递到那个售货员的手上，可她偏偏说没有拿到。哥哥那时候已经十三四岁，当然知道利害，急了，一下就扑到地板上，在桌子下，那些发霉的米粒，污秽的油迹和别人的鞋底下翻检。哥哥说，我的钱，我的钱——外婆站在门外，她的那双小脚使她无法从人群中挤进去，但她听到了哥哥着急的哭音，外婆喊，你们不要欺负他，他是个没爹的孤儿！人们给外婆让出条道，然后看着这一老一小在肮脏的地板上绝望地搜索，谁不感到心酸？最后那个售货员实在装不下去了，才做出恍然大晤的样子把手伸进口袋，我看看会不会在我这儿？——哥哥对外婆应当是有感情的，而且并不比我们少，但哥哥就是这么个人，他不会露在脸上，父亲死的时候他没有哭，外婆死的时候他同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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