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苏安·梅 2-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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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梅一抬头,见两个枪口抵在两扇窗口上。歹徒叫她立刻下车,而车钥匙和钱包不要下车,苏安·梅把自己好不容易塞进车门的身体又塞出去,脑子还没转过来。一般人在这种时候脑子最好别转过来,这样容易配合对方的需求,听之任之,事情结束得比较快,好结束歹结束都快。但苏安·梅刚刚下到车外脑子就转过来了,对自己所处的危境立刻清醒。这些人要劫她的车呀!她在小镇一共才开过两部车,还都买的是二手货。她一生中唯一一部新车是在阿布贾买的:本田雅阁。新皮子的味道还没散尽呢,这些人就要把它抢走了。她发起了一生中最大一次脾气。

    苏安·梅的父亲遗传全体现在她的性格上:温和、忍让、含蓄、知羞。她父亲是个特别爱惜财物的人,打碎一只碗也会自责半天。这也是他和苏安·梅那个大手大脚的母亲的分歧所在。正如母系遗传在苏安·梅的相貌上横蛮霸道,她的父系在她性格上的遗传也独裁得很,绝不能看着她花在买车上的一万六千元霎时打水漂。她大吼一声:“不!”她吼得已经跑回市场去搬援兵的人也一哆嗦。这人回头,见苏安·梅和已坐在驾驶盘前面的歹徒拉扯起来。等那人搬了援兵来到停车场,正见到这样的场面:另一个歹徒人在车里,屁股和一条大长腿还在车外,苏安·梅举起自己短粗的腿向那个屁股踢去。她踢了三脚,直到车子开出去。

    事后人们非常后怕,歹徒太有可能开枪了。在一把小刀能劫下载几百乘客的飞机的文明中,苏安·梅的勇敢显得太远古了。苏安·梅短而肥胖的腿三起三落,在歹徒屁股上留下了侏儒症患者特有的小脚印(她脚的尺度和她庞大的身躯不成比例),多少也伸张了些正义。人们更深地怀疑起苏安·梅的温顺表向来。

    从圣诞开始到复活节结束,人们过一个节日又准备进入下一个节日。情人节是阿布贾的风沙季,撒哈拉来的沙土遮得巍峨的阿索岩连轮廓线也没了。有情人的都把休假日挪用到这一天,神神秘秘地消失了。有的飞去欧洲南部,有的飞去东部非洲。没情人的留在阿布贾,假戏真做地相互送些糖果。若在美国,同一办公室的男士或许会买一束鲜花送给女士,用意全无。但阿布贾没有鲜花可买,想买鲜花要提前一个礼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农场花重金预订。

    上班不久,秘书台上便出现了—束鲜花。玫瑰是橘红色,夹在蓝色勿忘我里。不得了,受花者是苏安·梅。苏安·梅正在其他办公室送文件,一回到秘书台便大红了脸。她的表情非常古怪,几乎是受了奇耻大辱。人们走过来走过去,夸奖多美的花,太美了。过了一会,花就从台子上下来了,下到了台子下的角落里。大家都暗暗可惜那些花,也可惜苏安·梅搁置一旁的艳福。

    把鲜花从阿吉布拉手里捎给苏安·梅的小青年是刚从美国来的,才二十三岁,把对非洲的人亲和作为和保守派的界限。他非常自豪地划清这条界限。做足非洲研究,对殖民史有高度认识的科班研究生的他,要以对黑人种族过火的友善来挑衅保守的白种人,比方说:那布瑞斯加某小镇上那一类白种人。这个小青年在传达室里碰到抱着花的阿吉布拉,主动提供帮助。阿吉布拉的献花愿望遭到一连串打击——他求每个经过传达室的人把花捎给苏安·梅都被拒绝了。小伙子把花捐给了苏安·梅之后,又被某人差出去跑腿(年轻官员总是被老官员东差西差)。他发现阿吉波拉还在传达室里,才想起他是在等回音:苏安·梅是否接受他的晚餐邀请。小伙子想邀请一定是不会被接受的,因为鲜花已被搁在脚下了。他对阿吉波拉说苏安·梅如何感谢他的花,但晚餐邀请发得太晚了,她已跟别人约好了。小青年的诚恳和友善说服力很强,阿吉波拉灿烂地笑起来。这时他才露出他的美中不足:门牙和门牙间有条宽阔的缝隙。小青年还觉得对不住他,想把苏安·梅的冷漠多弥补一些,便说不久有一场大型舞会,各国使节都被邀请了,假如阿吉波拉愿意,他可以邀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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