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温柔地带-第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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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如同舞台导演一般发挥着美国梦幻队约翰逊那魔术师般的天才技艺。因而,纯情无邪的打工妹经他一夜之间的包装就不同凡响。有个别佼佼者一跃成为他的座上客。比如这冬储大白菜就是一例。问题是大白菜总是想跳在主人的位置上客串几下,并且忘乎所以。因而,她常常在伙计们面前显露她那白骨精般反复无常的本性。刘师骂她:一个傻×!她不仅摔盆掼碗,把才来几天的川妹子赶走,而且那狰狞的面孔把伙计们吓得魂不附体。她是老板娘,她是王母娘娘。她经常垂帘听政,掌握着餐馆的领导权。那狡黠的样子和白骨精的怪笑几乎在餐馆里无所不在。一次,“白骨精”揭开后厨门帘向伙计们催菜,一抬手差点把水池边搬用盘碗的孔乙己的眼镜打到厨子的炒瓢里。

    孔乙己与孔方兄无缘。白骨精以王母娘娘自居,并以此为荣。她在快活林餐馆里一手遮天。老板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伙计们虽怨声载道,但也不敢轻易离经叛道。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而今天需要几打,则成为一道新的歌德巴赫猜想。一天,“孔乙己”问“白骨精”,看没看《杨白劳与大白菜》?“白骨精”叽叽咕咕怪笑几声,母鸡一样弯腰低头捂肚捶胸顿足乐不可支:名不虚传的孔乙己。她又纠正:是《杨乃武与小白菜》。孔乙己自诩杨白劳,与杨乃武可不敢比,那是老板的位置。不过,小白菜应该改为大白菜才对。是大白菜。“孔乙己”和别的伙计们每天就吃这素炒大白菜。别的还有炒豆芽之类,但大白菜独占鳌头时居多。“孔乙己”劝“白骨精”不要吃什么咸鸭蛋、松花蛋了。他历数大白菜的种种好处。他说她和大家都是大白菜的苦出身,不是人头马XO。他念念有词:吃了大白菜,支肤特别白。她将信将疑,他又胡诌:电视广告里常有一句,喝了娃哈哈,吃饭就是香。这娃哈哈就是大白菜做成的。她问:真的?他说:这还有假?她便说:谅你也不敢骗人。因为她多次威胁他不听她的号令就马上走人,并经常向魔术师约翰逊添油加醋地汇报他的情况。由此,白骨精的伎俩才算告一段落。

    白骨精后来见了孔乙己也不再有意地一惊一乍了。以前,“白骨精”一见“孔乙己”,就常来一句:气死我了!要不就是:吓死我了!还有一句是:累死我了!幸亏白骨精有死而复生的本领,否则可让孔乙己吃不了兜着走。她还有不少即兴和随意性的词儿来编排孔乙己。牛鬼蛇神孔乙己只能战战栗栗地站在后厨水池边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

    在临近春节的日子里,我一个人孤独地面对着一座城市。我不打算回家了。我告诉千里之外的父母说我很好,我在温柔地带。除此之外,我没有再说别的。我的心情显得很平稳。但当我从电话亭里走出来,面对城市车辆在三环路上来往不停的尖锐啸叫,还有无数让人炫目和迷惑的城市建筑时,竟然一下子难以自禁了。我的心被四周广大无边的黑暗和寒冷所包围,泪水无声地夺眶而出。快活林餐馆不是我的伊甸园。城市中哪里有我的栖居之所?尽管眼前的立交桥向所有人展示着更多的空间。四面八方的车辆打破了红绿灯单一平面化的界限。我在其间穿梭便有了一种飞升之感。站在亚细亚过街桥上面,似乎所有车辆都被我踩在脚底下。但是,我不是一个城市的占领者。远处中国木偶剧院送来了一阵节日锣鼓的敲打声。我想起牛虻面对行刑队最后说的那句含泪的俏皮话:杂耍该收场了!

    我哑然失笑。牛虻走了。一首歌名: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我想起在快活林餐馆里的那些日日夜夜。即将去美国的小美。……其间包含了我的青春和青春期延续下来的残梦。那些在现实与我无缘的女人,一个个在我的梦中粉墨登场。我承认我和她们发生过一两次激烈的鏖战。鏖战直接起源于史前原始的男人女人长期以来共同的生活和劳动。那时他们在树上或山洞里栖居。他们没有共同的床。那种因爱引起的鏖战在后来包含了许多性的成分。那种床上的滚动都是在史前文明中的人类已开始对自身的觉醒、发现、模仿和创造。由此,他们才得以绵延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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