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返回小院的是柳二郎一行,说是最早办完了事儿回转,其实等回到小院也是到了酉时。三娘先进了院子仔细摸索一番,确认并无他人进来。这家道院名下的客店十分讲规矩,只要是小院大门合上,店伙计就决不会冒冒失失的进来。但即便是挂了锁的院子,只要客人没有退房,黄昏之时也必然会在门首挂上灯笼。如果客人没有出去,只需晚间与柜台说一声,第二日辰午申三个饭点儿店伙计便会端来客人想要享用的吃食以及应用之物,而没有客人吩咐决不多事。毕竟丹阳城豪门显贵、文人墨客比比皆是,更遑论列国名士、显宦豪商,若是不知进退,难免惹火上身,反而看似疏离的伺候,往往客人打赏分外大方,轻轻松松便能多赚些钱,这些脚店客栈伙计哪个不是伶俐人。
因此,店伙计见得二人回来只是寻问是否张罗晚饭。而柳二郎辛苦一路,又是经常享受之人,给了店家一颗银馃子,让他置办场大席面,晚些等其他同伴回来了便送进来,剩下的便是他的赏钱。
柳二郎和三娘趁着等待他人回来的工夫,又将此行所见所闻梳理了一遍,由三娘一一记下。然后柳二郎取了回程时自己在骡车上的记录,一一比对彼此的记录,凡出入之处,二人又细细琢磨,反复斟酌。这是刺奸行事的办法,三娘提到这办法乃是她叔父虢玩的要求。因为凡一件事,每个人看见的、听到的无论是当时还是稍后,随着时间越来越远,其对记忆的描述差异将越来越大。即便是几个人同时看到某事的发生,所知所闻也必有差异,更遑论旁敲侧击打探来的消息,更有可能因为时间、环境以及问话的技巧而导致得来的消息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因此虢玩要求下属凡刺探消息,尽量做到二人以上成行。若某事发生,第一时间当分别记录自己的见闻,之后做到二人不依赖彼此记录,靠着回忆一起梳理消息,然后在拿着共同梳理的记录与各自独立的记录比对,差异之处就是小心求证的关键,彼此印证之处则可当做既定事实归纳形成正式记录。如此看似繁琐,却最大可能剔除了外界干扰导致的信息缺失错漏,也因此虢玩这部人马向来在刺奸内以消息灵通确凿著称。虢玩这嘲风名号可不只是靠着自己而闯出来的,再有真本事的领导者带不出一只与之相配的队伍,不过匹夫之用罢了,能发挥的作用实在微不足道。
三娘也拿了自己的记录比对。半晌二人不禁面面相觑。
此时仝三郎和十一郎也进了门,看见他二人在厅堂急匆匆地进来,一身酸臭的汗味夹杂着脂粉气扑面而来,味道堪称绝伦,三娘不禁屏住气息,而柳二郎也离席退去,世家子弟多有洁癖,如柳二郎这样的世家公子沐浴熏香不见尘俗的才是风气使然,如柳二郎和虢三娘已经算是特立独行了,可即便如此也是受不得江湖习气,尤其是三娘因此也被叔父不时责备与告诫。
“二位弟兄这是去了什么地方?”这劣等的脂粉气,柳二郎如何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柳二郎不禁揶揄仝三郎。数日相处,几人已经是私交甚厚,所以彼此并不拘礼,只是诧异当兄长的怎么带着十一郎这么个孩子去了风月之地。
“正事,正事!”仝三郎白了柳二郎一眼,自己闻了闻身上的气味,也是皱眉。于是取了换洗衣物拉着十一郎先去了浴房。
仝三郎本就比父兄少了许多江湖气,倒是与芦颂、柳二郎相厚,也添了几分文气和贵气以及有些憨气,竟撇下二人自顾自洗浴去了。
还未等仝家兄弟盥洗完毕,芦颂晃晃悠悠的也回来了,宗六郎扛着大包小包的,二人还真是一副郊游晚归的模样。莫看芦颂与友人在尨山折腾了一日,但是从上到下,似乎衣物都没打褶,这副通达的派头倒是与宗放如出一辙。而宗六郎似乎意犹未尽,出门的一个行囊,回来时却成了四五个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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