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长篇大论的分析,我们知道,荣国府并不禁止林黛玉读书、看书、学诗、写诗,荣国府甚至是支持和鼓励女孩子读书的。这足以证明,贾母骂林黛玉是“睁眼的瞎子”,绝对不是因为林黛玉问姊妹们读何书,更不是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是另有原因的。
为什么贾母会骂林黛玉“睁眼的瞎子”?究竟是什么原因,令贾母等不及第二天,就骂林黛玉是“睁眼的瞎子”?
当时社会,女子不能读书。按照“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当时社会的风俗来说,贾母和林黛玉的这段对话,乍看起来好像没有问题。但是换一个角度,只要是稍微有教养的人家,都不会对第一天上门的客人说出“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这种话来。
贾母当着邢王夫人、李纨、王熙凤、贾迎春姐妹、众多丫环仆妇的面,就对林黛玉说“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这样的话,林黛玉还有什么脸面?荣国府还有谁瞧得起林黛玉?
可见贾母对林黛玉毫无慈爱之心,可见贾母是极其不喜欢林黛玉的。
现在想来,我离自己第一次提出“为什么贾母会骂林黛玉‘睁眼的瞎子’?”这个问题,离现在已经20多年了。
当时我才22岁,第一次正式读《红楼梦》、背《红楼梦》。
我读《红楼梦》、背《红楼梦》时,就觉得《红楼梦》是一个诗的世界,充满了诗情画意。《红楼梦》里面的女孩子们都充满灵性,能写出很多优美的诗句。在这个满是诗意画意的世界,贾母只因林黛玉问贾探春三姐妹读的是何书,就大骂林黛玉是“睁眼的瞎子”。就和在一张白纸上,滴下的一滴黑墨水一样,很碍眼、很不协调。
我那时就想,为什么贾母会骂林黛玉“睁眼的瞎子”?
想了两天,想不出答案。我就放下不想了。
而就在此两天后,我就看到了曹雪芹写在《红楼梦》里的一句话,“女子无才便有德”。脂砚斋还特意写了批注“‘有’字改得好”,提醒读者们,作者曹雪芹把“女子无才便是德”改成了“女子无才便有德”,我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贾母会骂林黛玉是“睁眼的瞎子”了。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四回,
却说黛玉同姊妹们至王夫人处,见王夫人与兄嫂处来人计议家务,又说姨母家遭人命官司等语。因见王夫人事情冗杂,姊妹们遂出来,至寡嫂李氏房中来了。原来这李氏,即贾珠之妻。虽然亡夫,幸存一子,取名贾兰,今方五岁,已入学攻书。这李氏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至李守中继承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德”,[甲侧]“有”字改得好。故生了李氏时,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他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传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因取名为李纨,字宫裁。因此这李纨虽青春丧偶,且身处于膏粱锦绣之境,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唯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今黛玉虽萍寄于斯,日有这般姑嫂相伴,除老父外,余者也就无庸虑及了。
———
为什么曹雪芹要特意把“女子无才便是德”,改写成“女子无才便有德”?
这个问题,一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就明白到,贾母骂林黛玉是“睁眼的瞎子”,用的其实就是曹雪芹特意所改的“女子无才便有德”。
我一意识到,贾母骂林黛玉是“睁眼的瞎子”,用的其实是“女子无才便有德”。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林黛玉的才华。
曹雪芹给《红楼梦》的读者们留下了“林黛玉的才华最高、林黛玉才华第一”这样的印象。在《红楼梦》里,林黛玉可以说就是才华的代名词。
林黛玉是一个才华高绝的女孩子,贾母骂林黛玉“睁眼的瞎子”,暗用“女子无才便有德”,其言下之意,就是在说,林黛玉是一个有才无德的人。
“女子无才便有德”的意思是:一个女子没有才华,就是有道德了。
既然女子没有才华,就是有道德——“女子无才便有德”。
那么反过来,女子有了才华,她就没有了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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