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邦之收了信,略笑道:“听说郁清衍与郁清远向来不和,这回郁清衍怎么愿意为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了?”他将手指按立在信笺上,小案上顿时陷下几个小窝,乔邦之脸上仍带着笑:“还是说,兄弟不和,本来就是假的?”
郁清然心中一跳,背上顿时沁出汗来,他左手笼在阔大袖中成拳,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道:“琅琊郁氏,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若堂兄真得罪了将军——”
话尚未完,只听“哧啦”一声,信笺已碎,乔邦之挑眉一笑:“郁清然,我手上有五千荆州军,虽不算很多,却是陈老将军与我一手带起来的兄弟。这些人,上过战场,舔过血,杀过人——”他声音一沉,“荆州地势重要,近北燕,连豫州,接益州,顺流而下不日即可逼近帝都。这一切,你,不会不知道罢?”他捻起一片碎掉的信笺,笑道:“我乔邦之出生入死,保家护国这么多年,朝廷一个调令,说换人就换人?你琅琊郁氏又如何?一张薄薄的信笺,就能抵消所有?”他侧头笑了笑,斜眼看了郁清然一眼,见他虽然强自镇定,但脸色已经控制不住地发白了,便带着十足的恶意续了下去,“你们这些高门豪族,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郁清然心中快速盘算。乔邦之的话,半真半假:荆州军的确勇猛,但乔邦之本人的号召力不如陈稚,早在郁清远上任之前,军中就已是非不断,若真要与朝廷对着干,多少人愿意站乔邦之这边,还是个未知数。另外,荆州地势重要,但乔邦之想一人吞下,也不可能,不说其他,光是他寒门出身的身份,一旦有拥兵自立的打算,第一个不服的,就是坐拥不知多少部曲家兵的荆州士族。如今看他的样子,大概早已摸清了琅琊郁氏的底细,这番言论,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吓唬。只是若自己再以寻常官话应对,恐怕再度生变。
他思绪一清,顿时镇定下来,含笑道:“将军何出此言?琅琊郁氏从来不是单个人物,便就是阿兄文为世范,行为士则,但若是堂兄做了错事,岂非也会让人轻看了我琅琊郁氏?我世家大族,别的都不在乎,唯有名声二字,最为紧要,将军巧捷,自然不会不知道。阿兄写信,一则为此。至于兄弟不和,”他长叹一声,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家门不幸,让将军见笑了。”乔邦之嗤笑一声。
郁清然不以为意,续道:“这二则么,却是为了会稽王。”
会稽王三字一出,乔邦之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精光。郁清然一直留心,知道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便笑道:“将军知道,会稽王心怀壮志,绝非庸常人物。”
乔邦之笑道:“心怀壮志?这个志,是什么志?”
郁清然正色道:“自然是澄清天下,愿国泰民安的大志。”
乔邦之哼笑一声,摆手道:“什么澄清天下的狗屁大志!要我说,怕是要将他哥踹下来的大志罢!”他兵权在手,荆州又是自己的地盘,因此说话十分张狂。
郁清然微微一笑:“隔墙有耳,将军慎言。”
乔邦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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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玩玩“慎言?慎什么言?”他微微倾身,半趴在小案上,看着郁清然道:“你说郁清衍写信,一半原因是为了会稽王——你琅琊郁氏,倒是笃定了会稽王会赢?”
郁清然拿起鸡首壶为他慢斟了一杯酒,缓声道:“天下苍生,并非赌注,何来输赢一说?”
乔邦之讽刺道:“你倒是深明大义得很。”
郁清然不以为意,道:“并非清然深明大义,只是看到途中惨象,实话实说罢了。今日将军过来,清然不妨多问一句,以将军看,天下局势现在如何?”
乔邦之道:“今上痴愚,不得决断,苏家又有这样多聪明的子孙,自然不甘心,更何况还来个娘们儿执政!今上登基还不到两年,楚王诸人不就起兵了么?我看赵王会稽王,也都是重蹈覆辙。”
郁清然笑道:“将军真以为,会稽王与赵王,是重蹈覆辙?”
乔邦之哼笑道:“不然呢?”
郁清然笑道:“依清然愚见,会稽王与赵王,乃是云泥之别。为何?”会稽王有四胜。为人英威而有谋略,破氐贼,平叛乱,其一也;宽严得当,按律执法,凡他经手之处,风气颇得清明,其二也;当年先帝立储时,会稽王在朝中呼声颇高,众望所归,此是第三;这第四嘛,会稽王乃是先帝宠妃所出,天下九州,乃先王帝业,会稽王执政,名正言顺。而赵王,”他话锋一转,“则有五败。其一,不学无术,志大才疏,其二,有威无恩,为人苛刻,其三,重用小人,徇私枉法,其四,孤军出征,无有外援,自洛阳一败后,现在更是不知道藏在了哪里。不过,即便手上有十万军马,赵王也不是会稽王的对手啊。这第五嘛,自然也是血脉一事。赵王是先帝的弟弟,论到谁,也不该是他来坐这个位置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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