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多怨无益。我定了定神，若连几个小宫女都摆不平，复国夺位也不必想了。
“你们之中，谁书读得最多。”我偏头示意丹若奉茶。她捧上个墨紫兰花白瓷杯，我垂着眼睑细细啜起来。
少顷，我搁下杯，方才那个与我对视的宫女开了口：“回娘娘，奴婢青翎，略通文墨，曾做过五年临宁公主的侍读。”
我点头：“好。过后你去先挑四人，要温和机灵些的。平日多留心这阁中来往之人的习惯喜好，熨贴侍奉便好。”
青翎眨了眨眼，福身应诺。
我又道：“谁资历最长，较为通晓宫中之事。”
一个宫女左右看了看，恭敬垂头道：“奴婢颐馨，是从贵妃娘娘宫里的莲落姑姑手下调来的。奴婢身为姑姑亲随，已有二十年。”
我道：“甚好。便由你带领八人，仔细打理阁中事务，再兼平素送往迎来。谨记，簪芳阁的人定须谦慎守礼，凡事妥当处置，切勿与人生事。再者，无论你们有多口齿伶俐，口角之争也要尽量避免。”
颐馨将头埋得更深：“奴婢领命。”
我观余下二人神色，锦萦已有些沉不住气、眉心微微折起，而另一个圆脸小宫女看着最为年轻，只是睁着大眼，竟是主动出声问我：“晗娘娘，黎儿只会做菜，娘娘还是把我派去做菜吧？”
我笑道：“你仍做膳房主管。我带来那位恬儿，归到你手下帮厨。你二人除却阁中餐饭，再无需经管任何事物。”
黎儿一笑颊边两个酒窝、满面甜意，脆生生道：“奴婢谢过娘娘！”
锦萦此刻也瞅向了我，面上依旧隐隐的不服，目光精亮：“不知娘娘派给我什么职务？”
我回望她，抿唇：“锦萦。我见你甚通后宫规矩，也敢于直言，如此，这阁中上下由你来监管督察再好不过。十二位宫人你皆可随时调用，同僚若有错处，你亦可指正。若你也解决不了的事，再上报于我。本宫初来乍到，许多事也需经人提点，以免在君上或是娘娘们面前留了错处。此权柄颇重，你可敢担？”
锦萦显然愣了愣，似乎未曾意料我会做此安排，来了精神般，眉梢也扬了扬：“谢娘娘抬举。”
我抬颔示意丹若将桌上的几个碟子上的布头掀开，露出分配好的几份金银财物。玄三九头回赏下的东西，经这一分也去了七八。
我道：“在我手下，少听多做。处事不可张扬，亦无需拘谨。在我面前不得僭越，也无需束手束脚。至于平日的规矩，不过也就是‘情理法度’几字，褒贬赏罚皆在其中。你们做好分内事，各司其职，便能安稳度日。”
几人齐声谢过，显然也早已是训练有素的。待丹若将东西都分下去，我目光越过她们，望了望屋外天色又收回：“方才统筹之事，明日起效。都去歇息吧。”
….
几人拜过，依次离宫。
我毫无倦意，也回去熄了灯，阖眼直至天明。
次日清晨，我穿戴严整，终于往殿门外走去。行至中庭，一个巨大的青铜盆景坛赫然端坐正中，仿佛趴了个拦路虎。我皱了皱眉，丹若在边上看在眼里，忙悄声笑道：“瞧这东西，这么放多不吉利了。回头我找人搬到西北角去。”
我道：“不必。连人都不是苍照的了，何况风水。”
也许见我神色低沉，丹若亦步亦趋着又细细碎碎哄着我：“我日前瞧见的两位娘娘，看面相都和善得很。玄王九位妃子中另有三位在西宫，娘娘还是要多走动为好。”
我见她如此操心，敷衍地笑笑。实际上我想的是，那劳什子青铜盆景放在以前我一巴掌就能扇开，此刻却要容着它堵在面前日日碍眼。
两侧有几个小宫女在洒扫庭院，见我出来俱是列队行礼。再往前走，已望见颐馨和青翎在院门口候着。清晨熙光微凉，风和日晴，薄薄的春寒中草木清芬还带着冷冽霜气，赏起来于外人也许料峭些，对我却正好。这天横的景致，果真是不同于苍照的一片天地。
我目不斜视地迈过院门，身后跟过来几人随着我一直行至殿外。
“颐馨，过来带路。”我偏过头，见她上前来，便笑问道，“而今后宫唯舒贵妃最为尊贵，你曾是她宫中之人，可知她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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