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开学日近,亲戚们陆陆续续前来祝贺,房卓俨是一代人中第一个端上铁饭碗的,锦绣大道似乎在眼前。综合道听途说的意见,用化肥袋子装了褥子、秋装、枕头、衣服和一床厚厚的棉被。秋宜虹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亲手做的被子盖在儿子身上,她才能心安。倒没想到这床被子给房卓俨带来很多烦恼。房卓俨背着衣物到房祖相住处。房祖相为房卓俨准备了一口一米见方的箱子,涂满天蓝色的箱子,灰尘已被拭去。斑驳的漆面证明了它存在的久远,还说明房祖相对箱子的珍视程度。相传这口箱子是房祖相当年上大学时家人做的,房祖相没说过,也没人问。房卓俨从袋里把东西取出来,放进箱子里,缺乏经验,箱子预留间隙太多。房祖相帮他把东西重新摆放,里面严严实实的东西,有了重量。房卓俨试了几次东西太沉,扛不到肩上。房亚昕帮他送到长途汽车顶上。

    单身出门,房卓俨有些恐惧,没等他表达出来。房祖相提出亲自送孙子上学,长途汽车上,祖孙二人紧坐一起。“卓俨,车上谁问你去哪里,说终点站,不要让人知道你去哪里!”房卓俨一脸不解,做人不要诚实嘛。“啊!行!”车上爷孙两个很少交流,原本家里爷孙也说话很少。

    房卓俨对自己的爷爷有些敬而生畏,总躲得远远的。公路边的杨树快速朝车尾跑去,想到陌生的城市,无所适从的以后,房卓俨内心充满恐惧。可能离巢的鸟儿都存在类似的阵痛。房卓俨感觉自己泪腺溢出水来,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位大男人了,忙将眼珠子左右上下转转,看售票员过道里来来回回撕票、收钱。车辆颠簸,缺乏养护的国道总有几处能把人摇得东倒西颠。两个多小时后,市外环路一处公交站点,房祖相与房卓俨下了车。房祖相招手拦了一辆三轮车。说了地点,三蹦子欻欻奔师范而去。三蹦子的收费抵得上一趟车费,房祖相似乎很高兴,没有计较价钱。

    出市十余里,师范学校的名字气派地出现在眼前。学校大门的建筑覆盖着乳白色的瓷砖,院内的建筑除公寓楼外粉为红色外其余建筑的外墙全为白色。圣洁、庄严的形象倏然在房卓俨的心中树立起来。遵照道路标识,房卓俨到学生科报到,领碗筷及洗涮用品。手续走完,房卓俨与房祖相驮着行李到寝室铺好床铺。爷孙两人下铺坐了一会儿,房祖相看了一下手腕:“卓俨,我看门口有一家烩面馆,吃点饭我就回去了。”房卓俨跟着爷爷出校门,校门外有学生报到的红榜,房卓俨的名字赫然在前,也让他对中招的成绩有了初步的印象。房祖相的脚程一向很快,跟着的房卓俨几乎一路小跑。

    默水的烩面说半斤或几两,这里分成大中小碗。房祖相问明大碗就是半斤,要了一大碗烩面。这让房卓俨异常疑惑,一碗饭怎么吃但诧异留在脸上没多久。饭端上来,“卓俨,你快些吃。饿坏了吧?”房卓俨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筷。房祖相催促,“你吃吧,我岁数大了,不饿。”面叶很厚,壮嘴。房卓俨嘟嘟噜噜捞完面条留下半碗面汤,尿憋的实在受不了。按饭店老板的指向去了洗手间,房卓俨没有吃饭洗手的习惯,今天看别人洗手,猛然觉得洗手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认真洗手指甲偏长,里面加了一些黑色的泥垢、皮屑,用大拇指甲挨个弹弹,也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弹了几轮,指甲顺眼了许多。冲完手甩着出来看见房祖相就着方便面在喝房卓俨剩下的面汤。房卓俨蒙了一下,登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有多么愚蠢,竟理所当然的认为爷爷真的不用吃饭。看他过来,房祖相忙说:“多好的面汤,倒了可惜。方便面真的很方便。”房卓俨找不来合适的话接上,左手挠了挠右肩膀。温度很高,饭店里的电扇摇头晃脑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丝毫也吹不走毛孔里渗出来的渍液。

    房祖相走了,还搭校门口的返程三轮。爷爷的离开,让房卓俨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一种叫做压力的东西朝他的心头袭来。回到寝室,四张高低床分列门窗两旁,门边有八口箱子似的闭柜,闭柜空间尚可,床铺用的东西铺好后,其余物品放进壁柜,里面预留了大片空间。房卓俨带来的蓝色箱子此刻成了累赘,空箱很轻,房卓俨将它塞在壁柜上方的空隙里。靠窗有两张两斗柴桌,后来房卓俨知道那是大家放牙刷牙膏的地方。房卓俨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依旧空荡荡的白墙,晃得人心里冰凉。陆陆续续有同学拎着大包小包进来,没有一个认识的同学。房卓俨的铺位在窗户旁,窗户外有几棵粗壮的椿树、杨树、杉树。树的北边是空地,树的下面小叶女贞做成的花带,花带小有规模密密匝匝剁成一堵厚厚的墙。花带护卫的空地,真是空地一件枝棒、碎块也没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www.123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