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拿到手捧花这件事,最开心的人就是我的母亲。她的喜悦一直延续到了晚上的家庭聚会中。除了那对结婚的新人之外,所有亲戚都在酒店餐厅的包间里。我们在餐厅里边吃边聊,气氛非常热烈。

    这场聚会的主角自然是我母亲和她的姐姐们。对了,还有我舅舅。她们的配偶或者子女会在适当的时候插话。我的大姨坐在主位子上,她身边环绕着她的六个妹妹、一个弟弟和弟媳妇。另外两桌也坐满了人,我和我父亲也是分开坐的。他被我的表哥们拉去,说是要跟他喝两杯。

    我坐的那桌上全是我的表姐们,她们有的还带着孩子。我挑了个位置坐下来,身边是我比较熟悉的一位表姐。我小时候去过她家几次,和她睡过同一张床。她四十多岁了,身材发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我跟她寒暄了几句,又跟其他表姐们也有随便聊了几句。她们都在聊家庭、聊孩子学习上的事,我只能努力装出一副很热切地倾听她们说话的样子。其实,我对于她们的聊天内容一点也不感兴趣,对于她们的孩子也毫无感情。但我还是尽量表现出应有的关切,有时候还会说两句自己曾经的学习心得。后来,她们又聊到了孩子升学的问题,大家各抒己见,好不热闹。我趁机静默下来,拿出手机漫不经心地从一个社交APP换到另一个社交APP。实际上,我根本没心思看,我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处境,所以假装看的很认真,就跟我在手机上有工作要处理似的。

    包间里闹哄哄的,聚会的时间一再被拉长。我母亲她们那桌主要的聊天主题是身体健康和她们各自的孩子们、甚至孙子们的情况;我父亲那桌在推杯换盏,时而笑声一片;我这桌在聊家庭育儿。不知是大家聊得太尽兴,还是酒精的作用,所有人看上去都红光满面,嘴角挂着笑意。我夹在她们中间,感觉自己像个异类,只期盼着有个人站起来,说他或她累了,先撤了,然后我也可以趁势起身,带着我父母离开。但很显然,除了我,所有人都很开心,没有人愿意起身离开。尤其是我母亲她们那桌,简直聊的不可开交。

    正在我百无聊赖玩手机时,我母亲把我叫了过去。她说姨妈们都很关心我,让我坐到她们身边去。我满脸笑容地走了过去,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我的四姨让我坐在她身边,我顺从地把我的椅子搬了过去。我装作一副很亲密的样子,把手搭在她的手上,问了问她的身体情况,接着又问了问我的其他姨妈们同样的问题。我跟她们说话时,用的都是疑问句。但根据我对她们身体状况的观察,我会在措辞上针对性地稍作调整。

    我问候我的姨妈们时,我母亲也会作补充说明。因为她先前已经了解过姨妈们的身体状况了,她想补充后,让我再多说两句体恤话,让我看起来跟姨妈们更亲近一点。我母亲一直都是这样,她好像坚信她的话就像某种强力黏合剂一样,可以进一步拉近我对姨妈们的感情。

    我笑容僵硬,措辞谨慎地问候了一圈以后,谈话的焦点最终落到了我自己身上。起先是我四姨说我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终生大事了。

    她说:“你看,你的妹妹都结婚了。”

    我难为情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我母亲就接过话茬补充道:“是啊。我经常提醒静怡要把找对象的事放在首位,可她就是不听啊。你们好好劝劝她。”

    然后,我的其他几个姨妈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对我进行思想教育。她们谈话的中心思想跟我母亲原来对我说过不止一遍的话别无二致。“女孩子最重要的是找个好男人嫁了,这比什么都强。”这句话盘旋在包间里,久久不肯散去。

    不过,与我母亲先前催促我找对象结婚时,话题延伸的方向不同,我的姨妈们从女孩子嫁个好人家的重要性,延展到了女性生育问题上去。我觉得很尴尬,包间里还有很多男士在场,但她们在很自然地谈论这个问题。她们说女性的黄金生育年龄是30岁以内,超过30岁细胞会开始老化,无论是女性本身还是对小孩都不太好。她们还拿她们自己、她们的女儿或者儿媳举例说明,来佐证她们的话都是正确的。我时不时从我刚刚坐的那桌上,听到赞同的话,那是我的表姐们的附和声。包间里的所有女人都在扮演着一个所谓的好女人应该有的姿态和应该拥有的人生,她们讲述起自己的观点来,头头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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