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年我一共赚了多少钱?一百万,两百万,我没有统计过。我们这儿形容一个发了财的人就说他搞到了事,所以像我这种搞到事的人不会没有钱的。但我的确没有钱,钱这种东西在我手里就像留不住的水滴,不是流出去就是挥发掉,但我说我没有多少钱时,没有人会相信,朋友们总是开玩笑,你哭什么穷?你会没钱uff0e我们又不跟你借,紧张什么?这的确是难以解释的,但了解我的人会知道我说的是真话,我并没有骗人。
那时候除了各类文艺演出,找我做生意的还是当时最红火最流行的时装表演队,以及从1993年起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夜总会。我生活在一个好吃又好玩的城市里,也许全国都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堕落的地方,每天过了午夜才是他最精神的时候。一入夜,大街上就布满各类小吃摊,人们通过逛街、吃小吃来消磨长夜,而凌晨三四点钟,又到了打麻将的赌客们的进食时间,新一轮热闹又重新开始。我们这儿自然不能和上海、北京相比,这里的人也没有什么优越感,收入不多,但对钱却从不吝啬,肯吃肯玩,不吃完不赌完最后一点钱绝不回家。而且面子也很重要,身上的最后十块钱一定是用来打车,所以这里有着极好的娱乐市场,有着和总人口等量齐观的出租车,八十年代,这里就被人称作“小香港”,所以夜总会、酒吧、咖啡吧、洗脚城、浴业才会兴旺,并长盛不衰。一九九七年的经济滑坡,一九九八、一九九九年的大面积下岗,各行业都在萎缩,艰难支撑,惟独吃喝玩乐的地方总是宾客盈门。难怪有人问我儿子长大要做什么,他想都不想就说:我要当玩家,然后教那些小孩子怎么样玩!所有人听了都大笑。我没这么教过他,泰娜肯定也没有,也不知他从哪儿学的,但当玩家却是他五六岁时的理想。
还是来谈谈我的生意吧,一九九四年我已经开始接夜总会的生意了,高雄夜总会,它不是我们这儿第一家夜总会,却是规模最大的一个。它的出现让从前那些号称夜总会的地方都变成了大排档。我相信很多人对夜总会的理解就是从高雄开始的,夜总会的老板是一位姓洪的台湾人,—位和我关系不错的模特把我介绍给他。
那时候虽然我还没有拿过什么奖,但在圈子里还是有些名声了,都说我衣服做得好,尤其表演服在我们这儿无人可以替代。那两年我确实非常顺畅,心想事成,可能心目中我更在意这些生意,毕竟钱是很实在的东西,当然获奖也不是坏事,获奖意味着你名气更大,有更多的生意自动上门。类似的逻辑也存在于夜总会与模特队之间,这么多夜总会成立当然需要制作各种制服,它还需要好的,像时装表演这样的节目来吸引顾客;而模特队要和夜总会签约,串更多的场子,就要有更多的吸引人的演出服,在这个由模特队和夜总会形成的良性循环中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这种循环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我已经习惯,习惯别人带着定金,来家里和我谈生意,我从没想过这种需求有一天也会消失,我承认我从没去想过,从这一点来说,我多少有些像个及时行乐的人。但另一方面,今后的事谁能够料到呢?我想说的是,从这个角度我又似乎不像个爱钱的人,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这个人有点自相矛盾,这一点我承认。
高雄夜总会是那个时期招商引资的典型产物,它错就错在一开始就拉开了一副大干特干的架势,在—个尚未孕育好的产业投入了巨资。也许,就像前面我说的,没错,娱乐业是这儿最有前途的事业,但高雄无疑超前了,它那个庞大的摊子其实无法维持,就像一头大鱼无法在一个浅水湾里活下去,充其量只能变成它的追随者们的借鉴和教训。当然高雄何去何从对我没有意义,只要有生意,我倒觉得不妨多几个高雄存在。
高雄有两个洪老板,老洪老板和他的儿子小洪老板,一开始我接触的是老洪老板,他给我的感觉还不错,为人和蔼可亲,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显得十分儒雅。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台湾同胞,除了他不断重复的“这样子,这样子”的口头禅,我没留下什么坏印象。我们的生意可以说是一拍即合的,当场就签了八万元,这里面包括了四十个服务小姐,十个吧柜侍应生,八个保安,四个保洁员,五个领班,以及五个正副经理的服装。夜总会的位置就在展览馆,它包了展览馆的整个底层,上千平方米场地,大概是需要这样的大场面。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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