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还有几个同学和我们保持来往,张新疆、林飞是我的死党,除此之外还有金风、董英和小丽,最初一段时间胡斌也和我们保持联系,他还是我们圈子中的一员。我和秦娜是最早确定关系的,这一点几乎表演班的人都知道。这时候张新疆和金凤也半真半假地谈起了朋友,虽然还在相互试探,但听他们含义很深地笑骂,就知道接下来正式的恋爱也将开场,接着林飞和董英也有了点意思。这种重新组合选择发生得很自然,我是说组成对子的都是活跃爱闹的,我们中间真正的单身慢慢地就只剩下胡斌和小丽了,而他们恰恰是话最少的一对,这的确让他们俩有些尴尬。
其实在这个新鲜的队伍里,这时候真正还在学表演的就只剩下胡斌了,他当大演员的梦一直就存在,只是藏得很深,深到连说梦话都不会吐露。除了白天上学,胡斌晚上的大部分时间都和我们在一起。
我们开始猛烈地撮合胡斌和小丽,这个意图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变得越来越明显。这时候他们俩已经变成我们圈子里的异类,诱惑别人去消灭的异类——有人说爱情能让人变得高尚,这大概也是一种高尚的表现吧。我和林飞曾经找胡斌谈过一次话,秦娜和金凤负责找小丽,终于说服他们起心动念,他们的手甚至都像我们希望的那样拉到了一起,我们骑车去郊游时,小丽也开始很坦然地搂住胡斌的腰。今天来看,这当然是强人所难,他们是因为我们,不想让我们失望才违心地把手握在一起的。这么说,还有些不准确的地方,因为胡斌不仅不喜欢小丽,也不喜欢我们,他真正喜欢的人其实只有秦娜,从头至尾他都只喜欢秦娜—个人。
麻岩说:我们去城里吧,梅朵,你看这个穷山沟怎么是我,我们,你这样的人待的——去城里找我的姨妈吧,她在纺织厂当领导,你去做工人,我们,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这是胡斌在那部电视剧里的台词,至今我都还能背出。奇妙的是,胡斌生活中真的有这么一位姨妈,上海姨妈,后来我们知道其实是他的生母。那段与戏里类似的台词却一直哽在胡斌的喉咙里,他没有机会,也找不到机会告诉秦娜,后来他告诉了小丽,他把小丽当成了秦娜,然后再告诉她。
我们这伙人中最牛的要数张新疆,当时他在送变电厂,电老虎,收入最多,因此我们外出游玩时,主要都是张新疆在花钱,其次是我、林飞。胡斌变成学生后,收入没有了,当然也付不成账。张新疆钱花得心痛,总忍不住要来一句,装得憨憨的,吃得饱饱的。很明显,谁都听出来了这是冲胡斌去的。我们问他,张新疆,你说哪个?张新疆急了,赶紧辩解,我又没说你,我又没说你!最后急了,我说自己行不行?张新疆和胡斌是死对头,天生就过不去,用他后来的话,他早就看出胡斌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有时候我劝他,你就是不为胡斌也要为小丽考虑一下嘛,都是好朋友。张新疆答应得好好的,可他是根直肠子,所以下一次说不定还是会从他嘴里跳出什么更恶心的句子。
张新疆一开始并不讨人喜欢,首先他的样子,八字眉,嘴巴上留了两撇小胡子,看上去整个就是—个不用化妆的落后分子。任何时候一开口都是风凉话,谁都被他讥讽挖苦过,而且你越是在意就越容易成为他的靶子。张新疆是最早一批戏剧表演班的学员,和我不太一样,他是爱极了表演,偏偏一上台他就完了,让他做个课题表演,演个落后青年,其实演他自己就行了,可这位老兄却一下子手足无措了,平时伶俐的嘴巴也变得结结巴巴。张新疆演不了戏,却不妨碍他喜欢戏,成为表演评论家。看完别人排练后他总是追着这个说,你应该这样子演;对那个又说,动作这么大就不对了——只有胡斌跟他认真,他大概觉得—个演技如此拙劣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指点点?问题是张新疆觉得自己就是有资格,我想说就说,你还不是半斤八两,有什么了不起?
那一天的事可能算不上他们冲突中最严重的,只是事后回忆时,我才发觉那时候的胡斌已经显得相当苦闷了,他没有离开我们只有—个理由可以解释——就是秦娜,他咬着牙为这个理由克制着自己。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们聚集在秦娜家附近的一所中学校园里,那所学校有一个二百米的跑道,张新疆准备在那儿向我们展示他的新车。前面我说过,在我们中间张新疆的经济条件是最好的,除了表演外,他还喜欢机械,由于当时时兴起摩托车,张新疆也跑去弄了一辆,那是辆深红色的雅马哈,车身看上去比国产车更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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