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里,詹姆斯一直孤独地躺在他的床上,等待着身体慢慢恢复。高烧和惊吓使得他脑子一片混乱,他根本记不清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依稀记得在自己半睡半醒时听到父母在床边为自己而争吵不休:母亲心疼自己,斥责父亲不该让孩子在生着病时去那地方;父亲则坚持认为詹姆斯已经算是半个男人了,这点病痛不算什么,毕竟他是以后要成为皇帝的。詹姆斯并不关心这些事,因为他相信,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像是日程表那样。他没有必要去为这些早已注定的事担心,与责任、伟业或凤凰树这些都没有关系。他现在只想舒舒服服地躲在自己的床上,让别人去办好那些事。说实话,这时他对做皇帝之类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听着卧室门口的两个卫兵在窃窃私语,好像在说着有关那场爆炸的事。詹姆斯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不想听到那些声音,索性用厚厚的枕头捂住了耳朵。
“喂,抬头,看着我。“他听到有人叫他,但那呼唤声若隐若现,恐怕是幻觉的余震。詹姆斯没有理会。
“我可不是幻觉,我是真实存在的!“那声音变得愈发清晰,仿佛是从窗户旁传来的。詹姆斯心底泛起好奇之情,翻身过去,想看看是谁在捉弄他。他看到,一只骷髅正在翻过宽大的窗户,一只脚已经伸到了室内。詹姆斯不敢动弹。这可不是日程表上应当出现的情况啊,他心想。他试图召唤门口的两个卫兵,却发现声音卡在了干涩的喉咙里,喊不出来。他的身体紧张得缩成一团,汗水从脊背上渗出。
“你肯定没见过我吧,“那骷髅用一种怪异的语调和他讲话,好像他们很熟一样,”我也没怎么见过你,因为我以前一直都被你藏在阴影里,就像蝙蝠一样——,不过我可不是蝙蝠,所以我终归是要出来的。“
骷髅一步步向詹姆斯逼近。我已经是个男人了,我决不能害怕,詹姆斯这样努力鼓励着自己。骷髅俏皮地转了个身,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床上。
“你看,其实你没必要害怕我,因为我就是你的一部分。或者说,我是你的众多身份之一。你的体内有许多个自己,而我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现在你的心灵正在被一个无比傲慢自大的个体占据着,导致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被迫拥挤在一个肮脏的陋室里。现在,我很想和你来谈一谈,谈谈我们彼此的存在。“
詹姆斯回想起自己读过的关于古代哲学体系的书,想到弗洛伊德关于“本我、自我与超我“的理论,并进一步思考,试图弄清这个诡异的生物的真实身份。
“你知道吗,我们的思想可是互通的,你的思想对我完全透明,我可以像透过湖面观察湖底的游鱼一样洞察你的内心。所以,你不必绞尽脑汁去思考那些枯燥无聊的哲学问题,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你——那个最原始、最纯粹的你。我象征着你的**,你的梦,和你兽性的一面。尽管你始终用理智和知识压制着我的力量,但这不代表我不存在。我的存在和你的存在——脱离开世俗**的你的存在——在心灵统一的基础上完全一致的。或者说,不要想当然地认为你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你没有任何特权,你和我一样。你能做12年的事,我也可以做12年,甚至更长。“
“你说的没错,可问题在于,我的外在并不允许你掌控我们的本体。“詹姆斯突然开始用此时此刻掌控着精神主体的自己与这个游走在精神领域之外的流亡的自己交流,这是他从未尝试过的。
“外在?你在说什么呢?你根本什么也不在乎嘛!你根本没有意识到‘做皇帝’是什么样的事,因为你一直以为自己无需承担任何责任。事实则是,我们的家族这三百年来一直承担着这个责任。你这个自我啊,就像个小丑一样,用自己都没有掌握的武器反过来攻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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