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兴奋,有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感。尔后茫然,一种若有所失的思绪将他缠绕。几经体味,最终他意识到让自己迷惘的是一种深深的疑虑。改制至今,一些人已频频得手,将大宗国家资财侵吞,这是公开的秘密,也是不争的事实。他们遇到了一个能一夜暴富的千载良机。提供这“良机”的是国家经济秩序的无序。有人说改革走弯路是难免的,只能摸着石头过河。然而“摸石头”也应有章可循,不能大睁着眼看有人趁机淌浑水。这就像许点点那天所问: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事情理顺?为什么要瞪着眼睛走弯路?许点点的问题发人深思,我们的现有法规,可以说幼稚到可笑的地步,竟允许资产的购买者自己找人做资产评估,这类似监守自盗的办法简直不能让人相信是一个智性团体制定出来的。如此摸着石头过河,别说石头,连砂也被人挖光了。想到这些他真的觉得痛心,如毕可超嘲笑他“忧国忧民”。他着实不解,连忧国忧民都为人不屑,那么人的内心里还能剩下什么?
他迟迟没将(1)号文件提交给何总和王梅,他断定不会被采纳,一是泰达的改制方案已被上级通过,没人再愿节外生枝,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不让人发财的办法不受欢迎。
于是退而求其次,他把眼光移到宫的地产公司,想可以在地产推行自己的(1)号文件。这个他倒认为有某种可操作性,他已经介于到地产之中(尽管介入为自己所不齿),宫在许多方面须“仰仗”他,因此自己对宫还具有一定的影响力。说服宫,让他同意按他的方案对分离出去的地产进行经济重组,创造一个新经济模式。当然他也想到,宫会反对(新方案有悖他“吃肉又喝汤”的“暴动”初衷),如果这样也不打紧,自己便趁机退出先前与宫的交易,还自己一个清白身。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他正盘算怎么和宫摊牌时,这时传出一个惊人消息:宫已卷款潜逃。
这一事件是何总在紧急碰头会上通报的。接着又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地产的隐患大家都心中有数,连来得晚的吴桐也有所闻。就是地产盖的那座大安商务楼。大约在三年前何总通过田副市长从规划上要了一块地皮,在繁华区,海边,绝好的位置。后来就在这块地上兴建一幢高层商务写字楼,但刚建成就出了麻烦,这座四十二层的大楼破坏了市政整体规划。这还不算,还挡了后面一个高级住宅区的光,而被挡光的偏偏是一些从北京退养到此的高干。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串通串通一纸告到北京。北京有关方面下来调查此事,意见是这座建筑必须拆掉。盖楼不宜,拆楼更不宜,断不是一个“拆”字便了结。
地产公司为这项工程斥资一个多亿,拆是血本无归。何况地产也有自己的说法,地是市里给批的,错建不是地产的责任,市里应当承担损失。这样说也在理上,市里自知难逃干系,答应给一定的补偿,但补偿数额不能让地产满意,事情就悬着。直到前不久市里提出划拨一块地皮做为补偿。吴桐参加了研究这件事情的碰头会,都觉得可以,宫也没提出异议。之后的事情是在地皮面积与位置上继续与市里讨价还价。也就在几天前,市里定下了给地产的地皮,各方面都超出原来的予想。协议达成了,地皮划拨到地产名下。这都是面上的事,面下的事就是宫不声不响把地皮卖给一家私企,携着首付的三千万现金逃之夭夭。
吴桐一直不赞赏宫,却断未料到他胆大妄为竟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
76
毕可超说:宫的事将在泰达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
一向自信的他没有料到,首先“多米诺”的不是泰达,而是他自己。
在听他说出那句“谶语”后的不久吴桐又接到他的电话。毕可超呼了句“大事不好”。那急切的声腔使吴桐不胜惊讶。
吴桐一边听毕讲事情经过一边在心里大骂他可恶。有句话叫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一向花花的毕可超今番就是栽在花花事上。起因是前不久到外地出差,在商场看见一件仿裘皮大衣,觉得不错,便做为送丹丹的生日礼物买下来。在电话里告诉了丹丹,丹丹也很高兴。这件事本身稀松平常,只坏在毕的粗枝大叶上面,本来计划下火车后给丹丹打个电话,让她在一个地方等候,他把大衣送过去,自己再回家。可不知脑袋坏了哪一根筋,上了出租车愣是忘了打这个电话,稀里糊涂地回了家。不屑说,毕可超只能顺水推舟说是给老婆买的。毕可超先是不敢跟丹丹说,一次次编瞎话,直到编不下去才跟丹丹交了底。丹丹醋劲大发(果真像毕说的吃他老婆的醋),说这遭她绝不相让,不为吃包子只为蒸(争)口气,不把大衣要回来誓不罢休。办法也绝,说要自己去毕可超家去拿,毕可超可谓大祸临头,危难之中想到了吴桐,不,是许点点,他希望吴桐能让许点点出面做丹丹的工作,使他渡过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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