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说:你们带给我的危险让我上瘾 2-第2/4页

加入书签
    一条蛇穿过岁月行于梦中我的生命遂成伊甸之园夜一般舒展昼一样明媚敏感的花朵从此绽开为永恒蛇的潜行那样优美动人如一张弓划出峭拔的弧度奏出琴的韵律奏出天国的妙音在强与弱中在快与慢中在急与缓中激活我浸润我覆盖我我的血液我的骨骼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每一只毛孔叶芊芊声音薄,朗诵时,努力做厚,像借用别人的声音,至于别的,充沛的感情和顿挫的节奏,属于她自己。红丫不喜欢这种表演高于语言的朗诵,不敢看叶芊芊。她身旁的诗人悄声说,不错,有虹云的味道,然后又说,你太小,虽然叫红丫,但不会知道虹云是谁。显然,作为诗人,他敏感于文字并且幽默。红丫冲他笑笑,没吭声,没说虹云来辽宁作朗诵讲座时,她采访过她。一来没有解释的必要,再一个,更主要的是,朗诵现场需要安静,出声说话是制造噪音。红丫担心她的笑也会鼓励诗人的敏感与幽默,就往前坐,手扶在桌上,偏头琢磨叶芊芊丈夫。叶芊芊的丈夫和别人一样,安静而专注,但不像听诗,像听讣告。他五官扭曲,欲怒欲恨,似乎那讣告写的是他,可其间充满不实之词。他没起身离席,没制止妻子。叶芊芊那种演员的而非诗人的虹云诗歌朗诵法,遵照的正是他的指令。

    把它念一遍,此前他对妻子说,诗这东西,念念才容易暴露问题,他后一句是对众人说的。他没用“朗诵”这个词。叶芊芊的“念”是标准的“朗诵”。叶芊芊朗诵完了,面色潮红,目光迷离,仍然沉浸在诗意之中。她丈夫咬着牙问身边的律师,这算不算证据?律师把目光投向诗人,用眼神提出同一个问题。律师是叶芊芊丈夫一个朋友的朋友,诗人是律师的朋友。诗人把叶芊芊朗诵过的诗拿过去,嘟嘟囔囔又叨咕一遍。他这叫“念”。他是念给自己听的。弱了点,他说,不过一个二十二岁的残疾女孩能写成这样,也不错了。他从鼻梁上摘下花镜,一下下点着A4打印纸说,《蛇行梦中》,诗题挺好。可以让她凑出一组,回头我带给《鸭绿江》的诗歌编辑柳沄,看看能不能挑几首发发……叶芊芊丈夫不满地看他朋友,他朋友捅律师,律师从诗人手里把A4打印纸拿回手里,瞪着眼说,老兄呀,我的普希金歌德李白郭沫若呀,我请你来不是为鉴定这诗写得好坏,是想请你判断一下,这是不是一首写性的诗。诗人也像叶芊芊一样,在《蛇行梦中》的诗意里迟迟走不出来。

    我主张万事皆可入诗,他摇头晃脑,性的激情性的朦胧性的奇妙性的幻美,从来都是最佳的诗歌素材……律师不再理睬诗人,声音很大地问叶芊芊的丈夫:还有什么?《插上诗歌的翅膀飞翔》在《尚女》发表后,反响很好,叶芊芊的丈夫以此为敲门砖,几番回张集活动,通过关系找到市里领导,请他们肯定外甥女的文学成绩。最初找的关系不太接洽,市里领导说写几句诗算什么成绩,写诗能写出GDP吗?可不能再搞“文革”时小靳庄那一套。后来找的关系比较接洽,领导就改了说法,说毛主席夸丁玲一枝笔能顶三千毛瑟枪,要我看呀,斯菲那些宣传先进文化的诗,就是GDP的火箭助推器。

    领导说话就好办了。叶芊芊的丈夫继续活动,很快,宣传部安排文联及各新闻单位,为斯菲开了作品研讨会。研讨会由张集酱菜厂赞助,与会者每人得到一箱六瓶精制的酱菜礼品。红丫的酱菜拿回来后,给胡不归两瓶,给冯顺两瓶,给何上游两瓶,自己留下那个漂亮的酱菜包装箱,垫一盆肥嘟嘟的仙客来。领导肯定,新闻报道,作品研讨,都不是叶芊芊丈夫的最终目的,它们负责为抵达最终目的清障开道。障清了道开了路就好走,又过些日子,叶芊芊丈夫眼中的最终目的显现出来。人事部门和文联都吐了口,可以为斯菲特批编制,让她当专业诗人。举家欢腾!斯菲能有终身饭碗,诗歌就真成GDP了。正在这时,斯菲怀孕了。

    诗歌是个奇妙的东西,不光有可能转化成GDP,还可能创生出DNA。斯菲孤单,在网络上活跃以后,依然孤单,她交流的对象是匿名者,是些远在天涯海角的代码符号,日常生活中她没朋友。《插上诗歌的翅膀飞翔》让她飞了起来,至少让有些人飞向了她。她接到几十封读者来信,其中有懂医的懂轮椅的懂诗的热心人,为她的身体和生活中的忠实伴侣以及精神上的唯一寄托出谋划策。他们中,大部分人没有长劲儿,把冲动的同情之信放飞出来就停止飞翔;也有个别人飞得有韧性,不仅坚持放飞电邮电话,还让自己这个人展翅飞到斯菲身旁。一般节假日之外的白天,家中只有斯菲一人,她接待过谁,不说别人不会知道。但有了朋友斯菲高兴,愿意与爸妈谈论访客,至少最初愿意。是谈论几回后,见爸妈对她诗意的感慨抒情没大兴趣,才闭上嘴巴。爸妈从性格到爱好都不诗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www.123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