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来自从前 二、平衡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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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真快呀,他们不再“丢手绢”、“吃小鸡”了,都上了小学三年级。

    渡江侦察记

    小马吴老贵

    打起仗来能放屁

    把乱人崩了十万八千里

    这是从孙悟空一个筋斗翻十万八千里的故事中脱胎换骨而来的。他们念念有词,并且学起了影片《渡江侦察记》中侦察兵捉“舌头”。一次,“舌头”负隅顽抗,一砖头打在他这个侦察兵的“锛脑”上。“舌头”竟然打了侦察兵。侦察兵可怜巴巴地说:“你等着,我让我哥打你!”其实,他是打肿脸充胖子。他没有哥哥。而她有两个哥哥,她常在他跟前自豪地提起他们。他羡慕极了!自从抓“舌头”挨打后,他有了一个“吴老贵”的绰号。

    那大概是1976年夏天的事了。她已变成了一个挺好看、挺干净的高高挑挑的女孩子了。她家已离他家老远老远,奶奶在前他紧跟在后。她家在县城广播站后面的“圪垛院”,院子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那天太阳很好。

    她脸白白的,眼皮耷拉下来,眼睫毛显得很长。她个子高出他一头,使他觉得很不自在。他只知道她已比自己高一级,她早念一年。她会唱歌,参加城内各校“六一”歌咏比赛,她还是班里大合唱的领唱呢!后来,她还参加县体委的业余少年武术队(当然这已是她爸爸被“三结合”进县革委以后的事了)。听奶奶说,她爸爸就是县里曾经很有名气的郑书记,和他那早已病死的爷爷一块打过游击。1960年,全县人民为郑书记编了顺口溜:“郑方郑方好书记,红薯片片救下命(临县方言中近似于‘米’音)!”以至于她爸爸在调往吕梁地区时,人们都来送他,许多人还哭了。当然,这已是后话。

    那时候,他悄悄出门,到了院里。他对大人们的事不感兴趣。她变得不太爱说话了,也不理他,在妈妈面前撒娇,大概女孩子总在客人或陌生的男孩子面前这样,逗人喜欢的样子。不过他努力认为她不是这样。现在,他看到院子另一边有两个木匠师傅在一上一下地锯一根很粗的圆木。光光的脊梁被太阳炙烤的冒火发亮,脖颈上汗淋淋地随大锯的起落而晃动着。地下的木屑已积了厚厚的一层,踏在上面松软而又没有一点声息。他向四周望去,他想见到她。

    但——她在哪里呢?

    忽然,他看到前面有一块草坪,绿茸茸的。草坪中心就是平衡木。那时,他并不懂得这是什么玩艺,只觉得支起挺长的一根木头让人在上面来回走,没有走钢丝好玩。奶奶说那是河上用的独木桥。他最喜欢奶奶拉面时拉“神仙大过桥”。他总是先入为主地自以为是着,因而他充满碰壁的人生早在童年就已开始了(以后许多次的碰壁也并非这篇文字能够囊括得了的)。他看到她了,他觉得她就是革命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中的吴清华。她在平衡木上抬腿压腿,挑脚尖。他后悔自己不是党代表洪常青。她调皮地看他,脚尖支撑身体,走的飘飘欲仙,走的出神入化。她那一晃一晃的腰身像是飘动的风筝。她脱了上衣,露出一件当时式样很新的水红尖领半袖运动衫。他脸上莫名其妙地热热的,怯怯的黑眼球游移不定。

    “你给我拿上——好吗?”

    他惴惴不安地接过她的上衣,还能感受到一丝微热的体温。她已加入红小兵了,这使他的心中升腾起一丝自卑感来。“你是红小兵吗?”

    他不是,只低了头,后来鼓了勇气,那目光竟与她不约而同地交汇在一起。他脸红了,连忙避开。

    “老师、老师嫌我总是迟到……”他嗫嚅着。

    她自然地展开双臂,像一只大鸟。他看到她笑着,笑里漾着涟漪,便不再不好意思了。不过,每当无意中目光与她白皙的颈项接触时仍有一阵心慌意乱。在一阵轻盈的动作里,那起伏的前胸像是不安分的野兔。他竟然心惊肉跳了。

    她的两腿一下一下的踢,几乎挨到鼻尖。她做的那么利落,只是有一次,一只脚悬了空。他吓坏了,而她从容地转危为安。接着侧身翻筋斗,折软腰,腰弯成一座弧桥。黄世仁的狗腿子抢走白毛女时,白毛女的腰也是弯成这样的一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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