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街上店铺均还关门。老G和我便在影院门口放起鞭炮来。后来老G和一个叫化子——也就是这里人们通常所说的“讨吃的”,攀谈起来。为了证明“讨吃的”与万元户有某种关联,他和我打了赌。有人围上来,老G拉着“讨吃的”说是自己的师傅精通各种硬功,还会算卦。我记得很快引起两个姑娘的跃跃欲试。老G常说写点东西然后去邮局,这和他们开奖摇号前定夺乾坤时的样子没有二致。我不想批评这位朋友,被批评而又做出反批评实在显得不智。我一身油渍工装混杂在街市花枝招展里还自以为理所应当独成一体。我必须活着,并且继续很好地活着,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我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进入这盛夏酷热的天气,我显得更加烦燥了。老G那幅肃然的表情严重地感染着我——究竟怎么回事?那几天老G找我几次,只有最后一次他才摊牌说明原委。他对象跟他要吹,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而他说我不够朋友。我想这一定是误会了。他恶狠狠地盯我的样子在我头脑里不时盘旋。尽管他走了很久,而我躺在集体宿舍里翻来覆去不能入睡。楼下“工人之家”里滚过来一阵剧烈的“LoveIsBumingFire”,灯下蚊蝇猖獗。同事早就劝我搭蚊帐,但我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闹得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两只蚊子在窗前追逐,让人想起以前一些电影中男女恋爱时流行的慢镜头。我抬手打去,墙壁上只留下一只尸体,而另外那只已逃之夭夭。老G拿出充分证据说明我和他对象那晚回家关系暧昧。我不知道如何就得罪了朋友,就像刚才闹不清打死的一只蚊子是男是女,而老G见我唯唯喏喏的样子,一定以为我做贼心虚了。
见他娘的鬼!他一口咬定,而且像是要和人打架的样子。我说这没必要,但我不会花言巧语、信口开河,这就使打架不可避免。我只能说那晚下雨你对象没有雨具之类,但他甚至说我表面在学雷锋办好事,实际在打他对象的鬼主意。我有许多优点表明我不会主动出拳。如果真的打架,憨厚显出了愚笨,稳重意味着他娘的迟钝。事实的确是这样,因为我已开始抖嗦起来,并且已经魂不附体。这小子用拳头先舞了几个花架子,一种宣泄的快感使他不能自已以至于显得手忙脚乱……
……记得那晚送回老G对象时很迟了,仍下着雨。厂铁大门早已关闭,我只好像猿猴或强盗一样攀援进去。次日看门老王头向厂里做了反映,工会主席本着治病救人的主旨与我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谈了几次话,使我突然醒悟,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得从认识老G讲起,虽然不一定牵涉到那晚与老G对象,但也藕断了还有丝连着。我只想澄清事实,因为事实可以说明问题。我将告诫自己诚实,但不可能是不偏不倚。老G信与不信与我无关,但至少我可以恢复以前自己在厂里清白无瑕的好名声了。因此,我不准备打架,打架与清白无瑕的好名声水火难容。打架只能扩大事态,对大家谁也不好。
还没搬到集体宿舍以前,我和老G的关系只能是认识还谈不上朋友。直到后来和家里的争吵,我便有事没事地晚上出去或者干脆不回家。我必须承认父亲非常爱我,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循循善诱地开导教诲我3个钟头之久,也只是为了你走正道,万没想到你小子鬼迷心窍大逆不道地唱起了反调。于是,我经常去老G单人宿舍里睡。母亲不知道我在外面干什么,竟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邻里大嫂也来好言相劝。我和老G合睡一张床而一点也不拘谨,很像一对恋人。迄今为止,我没搞过对象,因此我觉得有必要接受邻里热心大嫂介绍一个对象,来了却母亲的心病。我觉得介绍比自找还要省时间,效率高。结婚什么的也无非是两人睡一张床,没什么更了不得的事会发生。甚至我联想到参加一个同学的婚礼,新娘子的芳容与我同学旗鼓相当,而家庭及其各方面条件更要保持天平两边的质量守恒。婚礼辉煌却令人乏味,倒是另一位同学赶送来的一幅对联一语道破天机。上联:解方程开平方配方求根,下联:一加一等于三此事理通,横批:配方求根!真够叫劲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www.123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