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悬浮的影子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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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我多年以前很像幽灵一般徘徊在生者与死者之间的边缘。在血站望不到尽头的走廊上,我混杂在一支面带菜色和倦容的队伍里等待验血和检查身体。所有人的命运如同这光线黯淡的血站走廊。

    正当我沉着老脸,而心中羞惭难当的时候,赵燕突然跳到了我的面前。我更加感到了无地自容。

    性格即命运。赵燕又要开始贩卖她的那番高论。幸亏这里禁止高声喧哗,才使她的目的未能完全得逞。我不需要别人给我指点迷津。我有点破罐破摔,甚至死猪不怕开水烫。她让我悬崖勒马的样子,有点像东四十条等44路抑或东长安街打磁卡电话的柳美。在这之前,在师大的那家清真面馆,赵燕滔滔不绝地给我诵读《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我觉得她是一个劳伦斯的受害者。

    我多半在北京是虔诚地向编辑部送稿。而决不投寄,怕遗失或弄丢。这种虔诚非但不能改变编辑的陈见,反倒变本加厉地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譬如,许多编辑如同商量好了似的给你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麻木和冷漠让你感到了赤骨的寒心。只有一次例外,那次赵燕陪我去送稿,一个名叫韦刚的40岁男编辑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完了,他送我们出门,先和我握了手,然后又紧紧握住赵燕的手不放。我在一边很难受。后来,我对她说,比井冈山会师时****两人握手的时间还要长。韦刚暗示了我屡投不中的原因,其实也是说你生不逢时、生为男人的悲哀。说到这里,韦刚当时还向我们提到文坛上一个专门包装少女作者的评论大腕。据说,很多女作者找他时,他一般都会说,文章有水份,需压一压。这一压,女作者大多被压到了评论大腕的床上了。这个故事在民间流传很广,让一些男作者听了火冒三丈。

    那天,赵燕带电视台的人来血站采访。我头脑里一片空白。我记得一次抽了400毫升,也仅领160元的营养费,所谓“卖血”。还不如单位团体献血者所领到的补助多。这就是“献”和“卖”的区别。赵燕把电视台的话筒递过来的时候,我的心情极坏。她那沽名钓誉的样子,很像当年汉奸狗腿子领着日本鬼子到处寻找八路军游击队。

    我在回去的路上,感到浑身发虚。后来,两眼一黑,还差点摔倒在电车里的过道上。我的嘴唇也没有一点感觉了。回到租房,往门口放一只高凳,我躺在了床上。有人推门时,门口凳角会发出刺耳的尖叫。尖叫声中,梁师傅面无表情地说,该交房租了。我把这月房租放到了他手中。他又笑着说,用热水随便去倒。可我一次也没有去。更多时候是喝冷水。我在搬走之前,床垫仅仅作价3块钱卖给了旧货市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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