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秋雨洗涤了万物,树梢上还挂着摇摇欲坠的雨珠,雨后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秋风微凉,犹如女子的红酥手轻抚过脸颊。
茉龙城从酣睡中醒来,又是一日繁华,直至灯火阑珊。
陆青千在柳栀醒来前逃到了无人陌生的空巷,他撑着那把破旧的油纸伞待到了天明,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始终挥之不去。
常权与壮汉谈话的内容,陆青千听得一清二楚。他像一只笼中之鸟,日夜的啼唱,年年岁岁,主人也会有厌倦的一天,放飞和杀害是自己的命运。他是人,可以选择。
常权在棠州做了一个月的生意,才日夜兼程从棠州赶回茉龙城,终是太疲惫,几天没阖眼,最后不得不歇脚在落魄的小山村中,虽然只有几处人家,却炊烟袅袅。
村里的人善良朴实,热情地招待了常权并收留了他留宿一晚。
夜阑入静,唯有山林簌簌,村里的人都已经沉入梦乡,常权却辗转反侧,两天两夜来不及回信给柳栀,怕她于家中着急。
婴孩的啼哭声打断了常权的思绪,他困惑了好一会,这荒郊野外的着实令人诡异。
常权顾不了那么多,起身穿上衣服轻开破旧的木门,遁着声音秉烛去寻,不远处的果然有一妃色的襁褓包裹着一个孩子。
他左顾右盼,却不见丢弃孩子之人。常权无奈,只好抱了回去。
逼仄的茅草屋里,常权把孩子抱到了床上,点着蜡烛,屋里的光线瞬间明亮起来,常权看清了襁褓里有封信。他拆开信封,信中写道:
“姓陆,名青千。愿安世生。明昭五年,吾留。”笔墨已干许久,字体娟秀,可看出是名女子所写。
除了一封信,常权再也找不到其他东西,不知是哪个人这般狠心弃子。
天色靛蓝,尚未很亮,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就有人家已经开始生火做饭,或许是生活所迫,早出晚归,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常权没有说出昨夜一事,辰时便和村里的人道了谢,又遮遮掩掩的带着陆青千马不停蹄地赶回茉龙城。
常府的家丁看见一辆常府的马车停在府门口,知道一定是老爷回来了,扔下手头的工作,急忙跑去告知夫人。
柳栀听闻常权平安无事地回来,朝思暮想的人归来,瞬间喜极而泣。她吩咐下人要做一桌常权爱吃的膳食后,便匆匆跑去门口迎接。
常权从马车上下来,迎面而来的柳栀疼惜地对他说:“在棠州可还好?”
他握住柳栀的手安慰她道:“一切安好,不必如此担心。”
柳栀看着常权欲言又止的模样,轻声问了一句:“可有什么话?”
常权从衣袂拿出昨夜那封信给柳栀,又说:“在归时路上,遇一弃婴,生得可爱我便不忍心抛下。柳栀,我们收养他好不好?”
他从马车上抱下孩子给柳栀,陆青千熟睡着,绵长的呼吸均匀。柳栀知道常权喜欢孩子,但她自知自己生不了孩子,心中不免自责。
“那以后我们把他当亲生的可行?这孩子长得真粉嫩!”这许是上天的眷顾,常权看着柳栀爱不释手的模样,放下了心,只怕她返悔。
明昭十六年,陆青千十三岁。这十三年来陆青千沉默寡言,与柳栀和常权疏离淡漠,宛如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谁也猜不到各自的心思。
他喜欢独自呆在安静的地方,像一株喜阴的植物,躲避白昼,与黑夜为伍。
日落黄昏,余晖柔和地挥洒在茉龙城中,景色美如宋词。
柳栀第一次带着陆青千去茶楼听了一出折子戏。
秉花台朴素典雅,古色古香。二层阁楼里的茶房的沸水敲打着红泥火炉,“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绝于耳,茶香弥漫开来,冒出的热气似雾像烟萦绕在狭小的茶房,茶香透过屋门的缝隙四溢。
戏台上的戏子唱得入戏,台下的看客听得入迷,偶啜几口香茗,偶叹几句叹息。
陆青千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戏台上的戏子水袖流连,粉饰的容颜,听着戏子的歌喉婉转。
他不知道这演的是哪一出,只知道一个名唤苏三的名妓与吏部尚书之子王景隆相识,同誓白首……直至暮色渐沉,看客散去,戏子换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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