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浣醒来时,已是日薄西山,亭台楼阁,晚霞辉映。
她双眼无神地望着顶上的房梁,如同灵魂出窍一般。白日的梦魇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七岁那年,仍记忆犹新。
那夜被深蓝色的夜幕笼罩,晚风清凉,月色清朗,星斗阑珊,几处人家灯火璀璨。一切生活得平淡如水的清鹤村,如诗如画般的美好。
这样的美梦却断在了八岁那年。
卿浣和朝秋偷偷地跑去村附近的溪流玩耍。开春的季节,附近人家栽的桃树朵朵花开,风吹花落,飘零自溪流,流水逐桃花的美令人心动。
直至夕阳西下,卿浣和朝秋才回到村里。她们本以为这次偷溜出去玩耍又会被挨骂,会听见娘嘴里一边不停地念叨着担心,一边又心疼自己玩得一身水会得风寒,嘱咐下次再也不能去玩水。
但那样的话语不再。
卿浣和朝秋被这触目惊心的场面吓得目瞪口呆——村子里横七竖八的倒下了一片,血肉模糊,尸骨森然,火光比天空的晚霞还要艳烈,青烟弥漫,所有的一切都被烧毁,那条清浅的河流已被鲜血肆意渲染。
许多不知所措的孩子坐着、站着嚎啕大哭,卿浣看到他们像疯了一样,眼泪瞬间决堤,大声地喊着:“娘,你在哪里!我回来了......”
朝秋也和卿浣一样,四处找亲人,嘴里哽咽着:“我再也不贪玩了,爹、娘......我回来了!”
马蹄声踏在血染黄土的路上,剑影缤纷,身着黑衣的一帮人马面色冰冷,不为所动容。
卿浣对他们的冷若冰霜,感到了真正的害怕,心剧烈地跳动着,她拼命地寻找自己的娘亲。清早汝禾还告诉她“天气还没有回暖,还要多穿些衣裳”。
她既找不到自己的家,也找不到自己的娘亲。
黄土和黛瓦砌成的房子已是断壁残垣。一日之间,所有一切像握不住的东西从手中消失了一般,令人猝不及防。朝秋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像其他孩子的一样,哭累了只能发出声声呜咽,泪眼模糊。
雍容华贵的马车上,陈惦冷眼地看着这一切,嘴角保持着一个诡异的笑,他指使着言听计从的手下,抱走村里所有的孩子,包括卿浣和朝秋。
他们不敢反抗,哭喊不再,只有小声地抽泣,明晃晃的长剑架在脖子上,剑上还沾染黏稠的血液,上面流淌着他们亲人的鲜血。
卿浣没有寻找到自己的娘亲尸体,唯一在身边的亲人也死去。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爹,是汝禾一手抚养她大的,每当卿浣提起自己的爹时,汝禾总是找理由搪塞过卿浣,脸上却难掩悲伤。
拥挤的马车上,卿浣和朝秋紧紧地相偎在一起,朝秋哽咽着问:“阿浣,是、是不是我、我们都没有家、家了......”
卿浣强颜欢笑地答道:“我娘说了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睡一觉梦就醒了,所有的忧愁都会消失。可是我一直不相信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这次,我们姑且信一次好不好......”
村里所有的孩子,素不相识,年纪尚稚,却从对方身上相互取得慰藉,只是一个小小的拥抱。
他们一无所知,只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单纯和无邪——那帮陌生人马的来路,那个马车上指使手下残忍杀害的人,那未知的命运......今后去往何方的路,未知。
那个本是平静的清鹤村,已被打破。土地已荒凉成孤冢,葬有死去的亲人,不再苏醒,长眠至此。
——生息已绝,清风逝去,孤鹤永折。
日月如梭,白云苍狗。
明昭二十一年,转眼已是第二年春,满城春色盎然。
卿浣和朝秋初进湮华门宫的心怀憎恨,一年的时间带走他们稚嫩的童心,隐藏真实的自己于面具之下,忍气吞声、逆来受顺,曾几何时笑颜黯然。
阳光刺目,四月白梨如雪。
陆青千初来湮华门宫时,带着满身的伤痕,嘴角流着鲜血,手臂满是紫青色的淤痕,衣衫破烂不堪,狼狈至极。
卿浣送完不知名的瓶瓶罐罐从湮华楼回来时,初遇见陆青千,与他擦身而过,他只低着头跟在一个身着绯衣的女子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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