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暴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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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变得更暗沉了。

    离玛丽安被带走已经过去了两天,拉里克森一直没有回来工作。两天之内,他与图冬的守卫队一同四处搜寻,然而就如同艾萨克所知道的那样,那个外国人法师早就不在他原来待的地方了——那些施法的迹象隐秘而晦涩,普通人根本无从了解,最终也只能一无所获。

    军靴的声音偶尔杂乱地出现在街道上,或许是因为忽然变得阴沉的天气,整个图冬的氛围变得有些压抑,那种流动的不安似乎已经从遥远的海面涌上了海岸,并随着愈加狂猎的海风吹进了图冬的每个角落。

    此外,那些混沌的噩梦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有时是红发的女巫,有时是眼睛狭长的精灵,亦或是如同晨曦一般美好的艾拉尼亚……艾萨克觉得自己最可悲的地方在于,他所经历的所有噩梦都以美梦为开头。

    艾萨克将自己裹在了略有点冷和硬的被子里,窗外,那些被风所割裂的云如同逃窜的羊群,疯狂而漫无目的地翻涌耸动,聚合又散去,在晦暗的天幕之下构造出一副令人莫名感到恐慌的图景。

    风暴将至!而此时离晨曦还远。

    在那之后,敦克、温吉、莫丽和伊尔斯都没有再来过,只有渔夫明特依然一如既往。最终,艾萨克还是穿上了自己的靴子。即使现在留在房间里,他也感觉太冷了,图冬的深秋已经这么冷了吗?

    也或许当下的寒意是因为将临的风暴?

    旅馆的楼梯他已经很熟悉了,他知道在下楼的第四级台阶所对的扶手上有一个突出的断口,在扶着扶手下楼时必须在那个地方抬起手臂,不然就会被突兀的木刺刺伤。而在第十七级台阶所对的那段墙壁上,悬挂的画框因为一颗钉子的脱落而不合理地倾斜,如果经过时不加留意就有可能撞到脑袋。

    他也已经熟悉了旅馆里因为时不时翻倒的汤或者酒水而易滑的地面,熟悉了因为老旧而轻轻捶打便会发出“咚咚”巨响的木头碗柜,熟悉了因为插栓的遗失在风中会偶尔吱吱作响的窗,熟悉了因为老板的吝啬与懒惰而舍不得加油、在每一个顾客或者非顾客进来时都会凄厉呻吟的门枢。

    而那些常客,那个红胡子并且胡子上总是带着深色污渍的家伙喜欢喝蓝莓汁,那个和他一样留着稻草色短发的男人在喝酒时只会嚼几颗青熏豆而从不点其他,那个白头发总是睡眼惺忪的青年,他不喝酒也不喝饮料,只喜欢坐在那株绿色的盆景边发上一整天的呆。当然还有其他的家伙,他们有时在,有时不在,即使艾萨克已经熟悉了他们每个人来到此处的习惯,他们也并不是天天都会来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艾萨克随意地点了早餐,从厨房里刚刚端上来的土豆泥还冒着热气,上面装点了一些红色的樱桃酱,艾萨克只舀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他有点后悔点了这个,还不如一张甜到腻人的苹果饼。他今天毫无胃口,但甜食至少可以稍稍让人感到愉悦。

    艾萨克将土豆泥碗推离了自己。

    拉里克森还是没有来,而没用的裘迪倒是在这里,他看上去无精打采。他用钳子拨了拨壁炉里的柴薪,然后又把壁炉的隔网放了回去。旅馆的前堂因为壁炉的火焰和燃烧的薪柴而有了一点温暖。

    图冬的深秋在这个时候已经燃起了壁炉吗?艾萨克不着边际地想到。

    “爵爷,你还在啊?”

    一个玻璃与木头相击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艾萨克抬头,明特刚刚拉开了他身边的椅子坐到了他的对面。

    这位渔夫仍然穿着上次他们碰面时穿的那件水草绿外套,戴着一顶棕黑色的八角帽,他的眼睛闪现着混沌的浊光,而他身上的那股酒味,让艾萨克轻而易举就能知道他现在已经喝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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