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完了关于“物以稀为贵”的一些杂感,似乎意犹未尽,还有另外的某些杂感,但如乱麻纠缠团绕,根本理不出个头绪。只觉有话要说,要喊,甚至要骂,可又不知究竟该说给谁听,要喊的究竟是些什么样的愤懑,以及究竟该骂什么人。总之头脑中是又乱又空,情绪一时是又怕又烦。而手指却在不知不觉中已向键盘敲点着了。那纯粹是一种机械的无意识的微小动作,然屏幕上已出现了一行字,定睛看时,全是“乔老师乔老师乔老师……”
他用双手捧住了脸,免得手指再不由自主地敲点。呆呆望着屏幕上的一行字,暗想难道自己有什么话要说给隔壁的乔老师听么?明明没有啊!二人都到了这种地步,互相更没话可说了。即使反过来乔老师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他也会捂上两耳拒绝听的。在他看来,乔老师有点儿像电影《大话西游》中的唐三藏,自以为开口闭口一定是在替佛家传播着真经,而其实只不过是连观世音菩萨听了都腻烦透顶的陈词滥调径自嘟哝罢了。据徐琼所知,十之**的同学们早已忍受不了乔老师和他对政治课那一套灌输式的呆板教法了。但忍受不了那也得继续忍受啊!若考研,哪怕专业课得头名,政治仅差一分不及格也不行啊!例子就发生在本校,而且就与乔老师的干涉和坚持原则有关——一名本校中文系毕业的女生,已连续考了三次硕士研究生,虽然前两次专业成绩名列前茅,但政治总是差几分不及格,所以一次接一次名落孙山。第三次乔老师照例参加判政治卷,教过那女生的老师私下里找乔老师恳求地说:“乔老师,希望您这一次给予格外关注,要是多一分就及格了,这一次就让她好歹过了政治这一关吧!”
不料乔老师板起脸,瞪起眼,极其严肃地问:“你跟我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那位老师被搞得腾地红了脸,呆呆地看着乔老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如果是你那名曾教过的学生求你对我说刚才那种话的,那我的格外关注就是要对她更加严判。两次都没及格反而有理了么?政治要考及格就那么难?政治题和英语题一样,无非就是靠死记硬背嘛!为什么她前两次英语成绩都考得挺高?她下功夫记花精力背了嘛!为什么她前两次政治都没及格?没下狠功夫记,没花大精力背嘛!说明了什么问题?说明了同样是一门课程,她没以同样的态度对待嘛!”乔老师一大番话,说得推理性很强,逻辑性很强,总之说得振振有词。
对方赶紧红着脸解释:“乔老师,您别误会,千万别误会。不是她求我……是我有点儿同情她,不不不,也不是同情不同情的事儿,我觉得她是考明清诗词研究这一门专业的,挺冷僻的一门专业不是么?那么政治对于她……”
乔老师打断道:“那么政治对于她怎么了?就不重要了么?就可以例外了么?……”
对方脸更红了:“啊不不,我绝对没那种意思,您是一位政治教研室主任,我怎么会当着您的面儿流露那种意思呢?……我……乔老师,就当我根本没找过您,什么话也没对您说过行不行?……”
乔老师却说:“而事实是,你找过我了,也对我说过了某些不符合原则的话。”
那位老师脑门上当时都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过后他跟别的老师说,当时感觉自己像是一名违章的司机被交警教训一般,都记不清是怎么离开乔老师的了……
别的老师就一起笑那位中年老师,说乔老师凡事政治第一的思维方式,那是在全校出了名的,劝你千万不要去自讨没趣,谁叫你不听劝呢?这回亲自领教了吧?碰了个大钉子了吧?又七言八语地说,大概每所大学都有个把半老不老的“乔先生”的,倒不一定是教政治的,碰巧咱们大学的“乔先生”是教政治的罢了。有他们的存在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可使某类原则在大学里始终是有人坚持的原则。“乔先生”是别的老师们对乔老师的另一种称呼,意味着有几分敬意,细细咀嚼也似乎无庄重揶揄的成分。但乔老师仿佛从未细细咀嚼过别的老师们也就是一些中青年老师们对他的另一种称呼。乔老师的可爱之处在于,谁的庄重之中若掺杂有什么不纯的成分,他是分辨不出来的,也根本不费那个心思。乔老师每听别的老师们称他“乔先生”时,是很受用的,感觉上也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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