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选修课-第11/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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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我所知,现在大学里有一种不好的现象,学生欺负老师,尤其欺负选修课老师,动辄以不选某某老师的课作为对老师的‘杀伤性武器’。而选修课老师们呢,慑于此,有时免不了产生迁就甚至讨好学生的心理。这么一种关系之下,就能真的体现出学校以学生为本了吗?我告诉你赵晓兰,我的课怎么上,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不会因为哪一个哪几个学生感兴趣或不感兴趣而变更内容。我也决不做一名不敢批评学生的教师。这不是什么师道尊严的问题,这是人道尊严的问题。大学生要对自己有要求。这就叫作人要谙知做人之道。一名大学生如果连对自己主动选修的一门课都一味对付,能说对自己有要求吗?你这一页纸的作业,哪里还给我留下了批改的空白?你必须重抄一遍,不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己。下次我上课,不要等我再问,主动交给我。”

  

  曲老师说话的声音,始终并不太高。甚至可以说,他一直是在尽量压低着他的声音对赵晓兰说话。也没有一句半句话从语调上听来显得激动。但正是他那种以极其平板的语调从容不迫一句紧接一句说出口的话语,使赵晓兰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曲老师刚一说完便站了起来。他拍拍张传嘉爱生的肩道:“传嘉兄,望多担待。”

  

  他最后这一句话,最让赵晓兰听了感到受辱。然而她已决定一言不发,沉默到底。

  

  曲老师拎起他的旧布包,扬长而去……

  

  教室里一时静极了。

  

  二人沉默良久,张传嘉忍不住嘟哝:“得,午饭肯定吃不上了。”

  

  赵晓兰却自言自语:“这位我以前认为还值得我尊敬的老师,今天在我心目中的印象算完了。多谢他给我机会,让我掂出了他年龄上作为长者的轻重,身份上作为老师的厚薄。”

  

  张传嘉从桌面上拿起赵晓兰的作业看了一眼,隐忍地说:“这也叫作业?如果你是老师,你的一名学生向你交这样的作业,你会不找你的学生谈次话吗?”

  

  赵晓兰将作业夺过去,几把撕碎,揣进了兜里,生闷气。

  

  张传嘉劝她:“那你就重抄一遍,曲老师也许还会表扬你知错就改呢。”

  

  赵晓兰说:“不。”

  

  张传嘉脸也红了,沉默一会儿,低声说:“你这样,连我都觉得太难和你相处了。”

  

  赵晓兰说:“那我们就吹。”说罢,站起便往外走。走到教室门口,却又不由得站住,背对着张传嘉说:“他曾经在课堂上公开讲过——如果同学们的作业能保持原始状态交上来,使他得以看出勾改了哪处,怎么勾改的,最好。我是以最好来对待我的作业的。”

  

  张传嘉也起身走到了教室门口,瞧着赵晓兰的脸说:“我也想起来了,他是那么说过。可你当时为什么不提醒他一下呢?”

  

  “他给我开口的机会了吗?”赵晓兰话音一落,人已出门。

  

  张传嘉就呆在教室门口了……

  

  赵晓兰不是由于喜爱文学才报曲老师的选修课的。她不但不喜欢文学,简直还挺嫌恶它,简直还挺鄙视它。甚至可以说,有时候简直还挺憎恨它的。在她看来,文学,那是一种两个极端“对立统一”的“东西”罢了。一个极端近乎宗教,另一个极端近乎邪教。在她心目中,将文学和自己的人生紧密联系在一起了的人,要么像宗教徒,要么像邪教徒。像前者的时候,自己就将自己的人生搞糟了,往往会搞糟到一塌糊涂马尾拴豆腐提不起来的地步;像后者的时候,则每每误导别人的人生,将别人的人生和自己的人生一块儿搞糟了算。

  

  是少女的赵晓兰,其实也是痴迷过一阵子所谓“文学”之写作的。说是一阵子,说短了。那一种痴迷,其实前前后后延续了将近十年。在她五岁时,她的父母,都是沿海一座小城市里的一份纯文学期刊的编辑,而且是那座小城市里的作家协会的会员,文学成就骄人、颇受那小城市里的文学人士尊敬和羡慕的两名会员。那是八十年代后期,中国所谓的“新时期文学”正方兴未艾。是纯文学期刊编辑的她的父母,已各自先后在《十月》《当代》《收获》等一流文学刊物上发表过几篇中短篇了。有的小说还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选载过。父母合著的一部十余万字的小说,还被省电视台改编成了八集电视剧,反复播过多次。在那一座小城市里,她的父母一度又简直被视为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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