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警察”将吸起来太困难的烟扔在地上,碾碎之后,瞧着他们笑了:“逃婚我更管不着啦!霍村人我都挺熟悉的,你们是哪家哪户的?”
小媳妇瞅着自己的丈夫,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我们……我……是耿福全的儿子……”
她的丈夫显然是个诚实惯了的人,在说谎骗人方面一点儿也不比她有经验,她向他丢眼色已晚了。
“耿福全?你是耿福全的儿子?你爸我可太认识了!十七八年前,他可是个人物!全县‘活学活用’的标兵,学大寨的带头人,动不动就到省里去开会……”
“哎,老那,你死哪儿去啦!……”
值班室的小窗啪地从里面被推开了,探出一颗女人鬈毛狮子般的头,大呼小叫。
“就来!逃婚归逃婚,可你们有没有什么口信儿,希望我转告你们老子啊?”
他们摇头。
“老那!等着你帮我缠毛线呢……”
“就来就来,三点零六的车正点到达,那么,祝你们一路平安啰!……”
“那警察”离去了。
小媳妇两眼吧嗒吧嗒往下落泪。
“你咋了?”
在这么一个地方,在这么一种时候,凶吉未卜,前程难料,她丈夫觉得惭愧,觉得太屈了她,话语之中不免充满柔情。
“听人家说起咱爹从前,我心里难过。”
“是啊,我心里也难过着哪。要是从前,麻老五,哼!算啦,好汉不提当年勇!”
“车票呢?千万别弄丢了……”
“丢不了。兜里揣着哪……”
“咱们到了省城,还往哪儿继续逃哇?”
“我也不知道,一切听咱爹的呗!”
“连张介绍信也没有,到了哪一个地方,怎么住店呀?”
“住店?你趁早别想得那么美了!逃债还住得起店吗?”
“不住店,寒冬腊月的,住哪啊?”
“蹲火车站,睡门洞。”
“孩子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
“咱俩什么手艺也不会,爹也是,能那么容易就找到活儿干吗?”
“找不到活儿,就讨饭。”
“我不……”
“那你就饿着!”
她一头扎在他怀里,呜呜哭开了。
几个睡在长椅上的人被她哭醒,睁开眼瞪他们。
“别哭,别哭。麻老五这个王八蛋,亏他还是你表舅呢!……”说得咬牙切齿。
她哭得更伤心更难过了。
她不敢告诉他,她肚子里又怀了孕,是麻老五的。她表舅蹂躏她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咱俩毕竟还沾着亲带着故,你公公家欠我那两万元,也等于就是你欠的。那好讲,我不会再催逼着还的……”
她表舅那双色狼般的眼睛使她怕极了!每当他那张蜂窝似的大麻脸俯近她的脸时,她心里就一阵阵发悚。他浑身松软的白膘肉使她腻歪。为了公公,为了丈夫,为了她自己,为了保护他们的家,她一次次耻辱地依从了他,他一次次跟她信誓旦旦地下保证。她虽一次次依从了他,却不能不感到是一次次地被他强奸。后来她终于明白,他是淫欲没够的。他是想要永永远远地占有她——因为他们欠下了他两万元三年五载还不起的债,驴打滚的债,一点儿也不比旧社会地主老财向穷人放债的利息少!目的也一样恶。公公、婆婆、丈夫仅仅是逃债,而她还逃避麻老五,逃避她的表舅,逃避一只恣意蹂躏和玩弄她的色狼……
他蹂躏她如同洗衣机搅拌一件衣服。
他玩弄她如同雄猩猩玩弄一个布娃娃。
前面的生活道路究竟还有什么奔头呢?她内心里充满了对今后的命运的恐惧,连往前想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叫你别哭,你还哭!”
丈夫恼火了。
“被我表舅逼到了这种地步,还……还活个什么劲儿呢?……”
“那你就死!一会儿火车来了,跳下站台让火车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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