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弃偶-第30/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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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培叔尽说尽说,而我父亲不许他说,一次次用手捂他嘴。我培叔一次次将我父亲的手拨开。我培叔到底是把他要说的话全说出来了。我听着听着,就哭开了,想不哭也办不到。我培叔也流泪,泪把枕头都湿了。我父亲没哭。他攥着我培叔的一只手。后来他们就那么互相望着,都不再说话。是我的哭声把护士引来了。护士就赶我们走。如果我能不哭就好了。我父亲就能和我培叔多待在一起半小时。离开病房,我问我父亲,我培叔讲的,是不是真的。我父亲说,气息奄奄的人的话,是根本不能相信的。那都是我培叔头脑混乱情况下的想象。没有任何人,任何根据,能证明培叔的话。他还说我培叔不是那种小人。小人不坦白自己的卑鄙。小人也不忏悔。他说培叔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这世上他唯一的朋友了。搞得我不知该信他们谁了。我来你这儿,也是想问问你,我培叔跟你谈过当年的事儿没有?”

  

  我说:“当年的什么事儿?”

  

  她说:“就是他当着我的面,向我父亲坦白的那些事儿,怎么怎么落井下石,造成了我父亲当年那么个结果呀!”

  

  我摇头。

  

  她又说:“那你认为我该信谁的话呢?”

  

  我肯定地:“当然该信你父亲的话。”

  

  “可是我培叔,为什么会讲没发生过的事儿呢?”

  

  “那只能是他头脑混乱情况下的想象。”

  

  “真的吗?”

  

  “真的。晚期癌症患者,十之七八产生无中生有的想象。”

  

  “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这方面的书。”

  

  “其实,就算当年,我培叔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父亲的事,我也不会恨他。毕竟,他是我父亲返回北京后,最真心实意对我们好的一个人,我怎么能恨得起来呢?”

  

  小婉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说,两条精心描过的眉宇之间,却始终聚会着一团不散的伤感。

  

  我赞成地说:“你能这么想,最好。”

  

  隔日,我出差去了。

  

  出差回来,“老汉”已去世了。

  

  当天夜里,大约一两点钟的时候,电话响了。开始我没理它。它响个不停,我不得不抓起话筒。是小婉父亲打来的,问:“他死了,你知道吗?”

  

  我说:“知道了。”

  

  “我没什么别的事。忽然想到,应当告诉你,就给你打电话。”

  

  我说:“谢谢。”

  

  “我没去参加追悼会。他老伴儿和他儿子反感见到我,我何必使别人反感呢?对不对?”

  

  我说:“对。”

  

  我说:“三五天内,我一定去看您。我要不出差,早就看您去了。您千万别见怪……”

  

  “那你明天就来吧!上午或下午都行……”

  

  我为难地说:“明天可没空儿。我今天刚回来,后天吧?”

  

  “那就后天。说定了,后天我全天在家等你!”

  

  我赶紧说:“别有意等我,千万别有意等我……”

  

  “怎么能不呢?怎么能不呢?……”

  

  我说:“好,好。后天,就这样……”

  

  刚欲放下话筒,却被他的声音阻止了。

  

  “喂,喂!你还听着吗?……”

  

  我说:“听着哪。”

  

  “喂,你先记下我的电话。”

  

  于是我抓过纸笔,记他的电话。

  

  “记下了?”

  

  “记下了。”

  

  “喂,你放下话筒,再给我拨电话。这是我女儿自费安的电话,超过三分钟,通话费翻一倍。你明白不?”

  

  我说:“明白。”

  

  “你那是公费电话吧?”

  

  我说:“是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守着电话,等你拨过来……”

  

  妻被干扰醒了。

  

  待我放下电话,她问:“谁呀?这么晚了还往别人家里打电话!”

  

  我说:“小婉她父亲。”

  

  妻狐疑地问:“哪个小婉?”

  

  我说:“就是住在塔楼里,和你挺姐们儿的那个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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