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夏时节,张家门前嫁接的五月桃成熟了,红灿灿地挂在枝头,我们这群孩子看到后忍不住哈喇子流了一地。我跟小表姐通过反复谋划,终于等到了一个无比晴朗的夜晚。那天晚上,萤火虫在我们潜伏的树林里飞来飞去,夜渐渐深了,张家院子静悄悄的,我们四个女孩偷偷靠近了桃林,放开胆子爬上桃树开始摘桃。
突然,院里传出张家小女孩的惊叫声,“妈,你听,有声音,有人在偷咱家桃子!”
张家父亲马上接口说:“哪有人偷桃子,一定是小猫小狗。”吓得我们跳下桃树,一溜烟逃出老远。
那是一个多么睿智又有修养的父亲啊!
我们除了偷盗,祸害人,还会打群架。村里有个跟我同年的叫启才的孩子,从小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他家住在山顶,年迈的爷爷奶奶由于腿脚不便很少下山。他由此常常成为我们欺负的对象。上下学的路上,他只要不小心冒犯到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孩子,我们都会合起伙来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有位作家说:关于“性善论”和“性恶论”,古往今来,个人看法不一。成人的恶可能是为了利益、为了报复,但小孩子的恶却是确实存在的,他们带着无知,往往穿着纯真的外衣。孩子的恶,可能是单纯的恶,也是最可怕的。
孩子的恶,是因为缺乏教养。80年代初的中国广大农村,没有文化或者文化程度不高的父母亲,整天在黄土地里累死累活地勤扒苦干,连温饱问题也解决不了,他们哪里还有精力去教养孩子!他们对孩子,要么无底限放纵,任由孩子长成脱缰的野马,要么用拳头和暴力,教会孩子粗俗和野蛮。
初中二年级时,我家的房屋遭遇连绵大雨,差点坍塌,在政府的资助下,父亲另外选择了宅基地,几个月后,一栋土墙泥瓦的大房子很快建成了,我家就搬离了毛毛所在的院子。
成绩很差的毛毛读完小学就已辍学,我跟她之间的友谊也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直到有天不知为了什么事我跟她在我家院子里大吵一架,甚至差点动手,我站在我家院坝坎上,指着站在坎下的毛毛,趾高气扬地对她说:“快滚蛋吧,别让我看到你,你这个哑巴娘生的,跟你玩是看得起你,我将来肯定离开这个有你在的鬼地方,绝对不会跟你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我一时的口不择言严重伤害了毛毛的自尊心,从那以后,我跟毛毛很多年不再往来。我去市里读师范时她去了江南打工,一年难得回一趟老家,我们逐渐从彼此的记忆中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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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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