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三伏炎炎夏日热死个人,可清风拂面的楼内却站着浑身冰凉的三月。
可她不想看着眼前昏迷沉眠的幼童也如她这般冰冷,由一具温暖的血肉变成僵硬的躯干,在这个六月的天里寒透她的心。
她紧张地告诉自己,九曲会活下来。
他必须活下来!
而大夫频频吸气一惊一乍的样子很是瘆人,皱纹横生的面上满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似为九曲所发的症状束手无策。
这也令三月愈发紧张不安地加重了呼吸,她望着躺在榻上的九曲,看着小男孩脸色通红发紫,像只蝈蝈般蜷缩着小口呼吸。
而她的脸却反差地变作煞白。
袖里乾坤的由来是她曾和于樵江闯千山踏百涧时,在某方天地的峡谷中寻得一口悬于枯木之上的青铜棺中所获。
一老一少当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开棺探宝,可发现里面居然连个尸体都没有,反倒只放了一帕红娟,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于樵江虽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可却独独斗大个字不识一个。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索性就将红娟丢给了三月。可待红阳斜照西山落,少女迎风展娟发现了神秘之处。
那娟里金字斐然,百字烁烁。
亏得三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依数记下暗暗私藏,可她从没想过被温暖阳光揭开的却是深藏的阴毒。
三月想到这心焦如焚,她颤声问:大夫,还有救吗?
大夫走完望闻问切的过场,随即抚弄着灰须摇头苦叹:行脉之间,老夫观得此子足下大穴异气淤堵。此气浑厚诡异,穴道冲不开便只能这般痴睡下去。小姑娘,回去跟家中长辈说一声,早早备草席吧。
三月闻言吓地抿起嘴唇,憋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强忍着不让哽咽逃出来。
大夫,照你这意思,人没得治了?小二着实纳闷,他挠着脑袋凑近了说,这孩子看着像是在睡觉,怎么照你这一治,活人倒成死人了?
大夫听出这话里似在质疑他的医术,但他实在想不出主意治眼前这孩子的病。再想到那沉甸甸的银子,心中也暗暗叹息自己属实是没挣大钱的缘分。
索性就装心高气傲吧。
他为了面子变了脸色,崩出一句冷话:老夫虽不得神农精髓之妙,但在烟城也算得上妙手圣心。这孩子我说没得治就是没得治,你若是不信,去城东‘鼠儿巷’找那老疯子试试便知。医死人嘛,他倒是一把好手,哼。
大夫说完就高傲地背起药箱,迈开步子说走就走,瞧架势怕是八抬大轿也请不回了。
但三月却憋着话不敢说气话,她鲜少地不敢发脾气,只是黏人地跟着大夫想在求求他。
可大夫没给她留一点情面,很快就下了楼离开了。
三月绝望地站在桌旁看着空荡荡的门,旋即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一语不发。
她心里懊悔而痛苦。
她赌输了。
小二见她这幅落魄的模样也觉得酸心,便缓和语气好声安慰:客官,这大夫这般心气,指不定也就能治个头疼脑热。见了大病没底气,自然就吓跑了。
不重要了。三月倔强的偏过头,可眼泪不争气地淌下来,这世上人人见钱眼开,我拿出全部的银子供着他求着他,可他不愿意治。那他自然不是在说谎,我又何必自己骗自己呢。
只是命里注定吧。
她说着空冥的话任由眼神涣散下去,像是放弃了挣扎屈服于世态炎凉的规则。
可艰涩箍紧地下巴却表达着她真实的想法,此刻这个七八岁模样的少女在小二眼里看上去是那般地委屈和不甘。
小二强颜僵笑着,他试探地问:要不,就按这大夫说的试试?我去鼠儿巷请那老医来看看?
三月像是没听到,又或者她什么也不愿听到,半晌她才回过泪流满面的脸,呐呐地问:老医?
对,别人都管他叫老医,是个奇怪人。小二也心软见不得人伤心成这样,他慢声细语地说,以前巷子里有个死了半日的乞丐,叫他一治,嘿,神了!死人竟活过来,能吃能走能说话,看着还怪精神。
三月微微睁大眼,她提不起情绪也不愿相信小二口中的传闻。
她抬手抹着眼泪,吸了吸鼻子问:那这老医若是这般厉害,你方才为何请那大夫不去请老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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