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自私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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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斯用了一点时间才想通其实戴安娜·芬迪斯在目前的局势上无足轻重。他习惯性地像往常一样给对方做背景调查:汉斯刚刚完成从军人到特工的思想转型,他现在刚刚开始习惯于在法律规则内行动,然而谢菲尔德却先不耐烦了。他和女仆争执了一下,决定还是就直接逮捕对方。

    对方其实谈不上是什么恶人,最多是个小人。戴安娜是一个在这个世界中随处可见的一个好逸恶劳、鼠目寸光却有些小聪明的一个市井小人:或许是儿时没能养成正确的消费观,也有可能是她早年的一次和富裕阶层的恋爱导致的心理落差。尽管她有着良好的学历和工作能力,并因此获得了优渥的收入,但她在过去的数年里却一直没有攒下任何钱。所有的钱都化作了堆砌在梳妆台上的奢侈品,以及以“投资自己”为营销噱头而售卖给她的各种商品和服务,比如说一瓶来自南苏格兰的劣质红酒,只要加上一块坡尔特公司的商标就能让它的售价上升百分之一千五百;或是那些目标群体为中产阶级,声称只要“学了就能变成法兰西贵族”的所谓礼仪课:15个课时卖一万英镑,授课老师是一个假扮法国人的威尔士人。当时戴安娜撞人的那一天就是因为怕上课迟到而超速,逃逸的理由是她以为当时撞了一条狗——然而即使是狗她也必须停下来报警。当时汉斯出现在她的书房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一个工作中的竞争对手派来的杀手,还尝试贿赂他让他停手。他耸了耸肩,告知对方自己其实是来帮人践行正义的一介佣兵,今天来是请她去做客的。

    当那位女孩逝去时,她毫无悔意。汉斯这样想。当自己尝试询问对方是否有后悔的想法时,对方却以一种诡异的优雅嘲讽了这位老兵。显然在某些人的世界中,人类的生命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也没有什么问题是无法用金钱摆平的。她说的某些话确实没错,那位女学生从生下来到她被戴安娜用车撞死,恐怕还花不到那些赔款的二分之一。而她还没进入社会工作,所以也无法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计算她生命的价格,即她在未来二十年的预计总收入。

    这让汉斯想起了几十年前的一辆汽车。那是战争发生前的事,一家铁血的汽车厂为了制造所谓“大铁血人民的汽车”而研制了一款汽车,它叫做甲壳虫,物美价廉:说来搞笑,这种汽车其实最早是那位魔鬼元首下令生产的,目的是制造有一种廉价、耐用的汽车供工薪阶层使用,即使是底层的蓝领工人也负担得起。当然它的另外一层用途是它的油耗极低,可以把珍贵的汽油节约出来贡献给帝国的战争机器。

    但正因它亲民的价格,这种汽车在被追尾时有严重的安全问题:燃油箱容易破裂,导致火灾。当那家汽车厂发现这个问题时,他们进行了一项成本效益分析,得出的结论是重新设计汽车比赔偿可能的伤害索赔成本要高。用业外人的话来讲,对于它来说,花钱改进汽车安全性的花销不如赔偿受害者损失更划得来:这群人在法庭上当场表示愿意充足赔偿每位因汽车安全缺陷而受伤的德国人,但绝不会尝试改进汽车设计(更别提召回产品了)。而最后的结果?这件事惊动了当年的国防军上层,于是在一系列的政治操作后,这家汽车厂最后承担了巨额赔偿,并且召回了所有有缺陷的汽车。而甲壳虫汽车的产权最后则归“欢乐便是力量”公司所有。

    汉斯看着面前的戴安娜·芬迪斯,她的眼神并没有因为即将面对的逮捕而产生一丝恐惧,反而是一种挑衅的兴奋。他了解这种人,极端自私,生活在自我为中心的世界里,一切都以自我为核心,无视他人的存在,甚至无视法律的约束。他最后决定不在尝试劝说对方忏悔自己的罪行,他打算先公事公办,并面无表情地说:“戴安娜·芬迪斯,你因为涉嫌过失杀人,现在被正式逮捕。”

    戴安娜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这是个笑话。她以及赔偿了那位父亲,这个特工有权逮捕自己?然而,当汉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她的笑声戛然而止。戴安娜看着汉斯,脸上的优雅神情消失无踪。她嘴角的微笑僵在了那里,眼中透露出惊恐和不安。她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命运会如此突变,也许她一直觉得,用金钱解决问题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而他则冷静地看着她,对她的傲慢和无知感到遗憾。她试图挣扎,但很快就被他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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