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坐着一个老头，秃顶、精瘦，坐在办公桌前，拿着一份《文汇报》认真地看着，桌子上摆着一部电话，一只保温杯。感觉到有人进来，他扭头看了一眼。
我说：“我是来应聘的，我看了你们的招聘广告。”
老头点点头，自我介绍：“我是教导主任，你是什么学历？”
我说：“大专，中文。”
说着，我从包里把自己的毕业证掏出去，递给他。他接过看了，放在桌子上，扭转身一副要跟我长谈的架式。
他说：“我们这个民工子女学校条件非常艰苦。”
我说：“我听说过。”
他说：“而且工作任务繁重，每个老师要代多门功课，几乎每个老师都是班主任。基本上每天都是满堂红，没有休息时间。”
我点头听着。
他说：“工资待遇低，每个月1200元工资，也没有奖金。”
我在心里暗嘀咕：“太少了吧，才1200元，申城最低工资标准是1200，一点都不多，太离谱了！这可是教师职业，天底下最神圣伟大的灵魂工程师呀。”但我没有说出来，这是什么破学校，什么民工子女学校，以前连说没有听说过，是国家办的还是私立的？
他说：“放寒暑假也没有工资，这学校是私人老板开办的，一切老板说了算。”
我终于忍不住了，说“老板也太黑了吧。”
他世故地说：“要同意就签个合同，不同意就走人。”
我犹豫了。见我迟疑不决，他说：“没有办法，民工子女学校都这样，钱都被老板赚走了，我也是个打工的。”
想到我此行的目的，想到何依兰，我忍辱负重般同意了。
主任拿出两份打印好的协议书，让我签字。
“还要扣押学历证书。”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大大咧咧，一股蛮横的味道。
我转头一看，一个挺着孕妇肚子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个不高，基本分不出长短。
“这是汪校长。”主任说。
汪校长也不看我，朝自己的办公椅上一坐，跷起粗短的腿，放在办公桌上。我怎么看这人怎么不像校长，倒像个杀猪的屠夫，土包子一个。浑身上下闻不到一点知识分子的味道。我就纳闷，这人怎么就当上了校长？后来，才知道，这个汪校长就是开办这个学校的老板，以前就是杀猪的，大字不识一个。这些民工学校的老板的前身不是挑大粪的，就是种菜卖菜的小贩，杀猪卖肉的屠夫，极少有从事过教育事业的。他们所谓的学校，不管学生学不学得到东西，只要有人哄着玩，不出事就行了。几年下来一翻身就成了老板，腰包鼓了。私家车开了，商品房买了，人模狗样的就成了学校的校长了。
“扣押证件？凭什么？这是违反劳动法的。”我气愤地说。
“不愿意就拉倒。招几个老师容易得很，外面随便识几个字的都行。”汪校长满不在乎地说。
“好吧。”为了何依兰，我一切条件都答应。
“要是你一个人的话，住在学校里也可以，包吃住，每月只扣150元，挺划算的。”主任提示我。
我首先想到的是何依兰，她孤身一人肯定也是住在学校。如果我也住校了，那么跟她接触的机会不就更多了，我的猜测没错，何依兰就住在学校。
于是，我签了住校的协议。
主任带着我到教师办公室。出了铁木栅门，绕到这幢民房背后，一道铁梯藏在菜市场大门侧面，狭窄陡峭。咯噔咯噔地上了楼。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人并排都很难通过。第一个门住的是外来人员，大概是卖菜的。第二个门就是教师办公室，是两间民房打通连在一起的，走进去给人一种逼仄的感觉，天花板低矮，如果是姚明进去怕是一辈子得抬不起头。十几张办公桌相对排列，老师们都上课去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主任指着靠墙背对前面的一张办公桌说：“你就坐那儿，那个老师因为要生孩子，回老家了，你就代她的课。”说完，扔给我一本五年级语文的教科书和一本教案，就走了。
我四处环顾，猜测哪个桌子是何依兰的。下课铃响了，不一会儿就听纷至而来的脚步声，陆续进来男男女女十几个教师。我低头翻着课本和教案，一个女教师坐在了我的对面，洁白色的吊带裙，外罩短纱装。她坐下后，稍稍喘了口气，发现对面的我，抬头细看。我也抬起头看她，四目相对，她惊讶地张开口，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她就是何依兰，看着她惊讶的样子，我开心极了，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就是要让她吃惊，让她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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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是来应聘的，我看了你们的招聘广告。”
老头点点头，自我介绍：“我是教导主任，你是什么学历？”
我说：“大专，中文。”
说着，我从包里把自己的毕业证掏出去，递给他。他接过看了，放在桌子上，扭转身一副要跟我长谈的架式。
他说：“我们这个民工子女学校条件非常艰苦。”
我说：“我听说过。”
他说：“而且工作任务繁重，每个老师要代多门功课，几乎每个老师都是班主任。基本上每天都是满堂红，没有休息时间。”
我点头听着。
他说：“工资待遇低，每个月1200元工资，也没有奖金。”
我在心里暗嘀咕：“太少了吧，才1200元，申城最低工资标准是1200，一点都不多，太离谱了！这可是教师职业，天底下最神圣伟大的灵魂工程师呀。”但我没有说出来，这是什么破学校，什么民工子女学校，以前连说没有听说过，是国家办的还是私立的？
他说：“放寒暑假也没有工资，这学校是私人老板开办的，一切老板说了算。”
我终于忍不住了，说“老板也太黑了吧。”
他世故地说：“要同意就签个合同，不同意就走人。”
我犹豫了。见我迟疑不决，他说：“没有办法，民工子女学校都这样，钱都被老板赚走了，我也是个打工的。”
想到我此行的目的，想到何依兰，我忍辱负重般同意了。
主任拿出两份打印好的协议书，让我签字。
“还要扣押学历证书。”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大大咧咧，一股蛮横的味道。
我转头一看，一个挺着孕妇肚子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个不高，基本分不出长短。
“这是汪校长。”主任说。
汪校长也不看我，朝自己的办公椅上一坐，跷起粗短的腿，放在办公桌上。我怎么看这人怎么不像校长，倒像个杀猪的屠夫，土包子一个。浑身上下闻不到一点知识分子的味道。我就纳闷，这人怎么就当上了校长？后来，才知道，这个汪校长就是开办这个学校的老板，以前就是杀猪的，大字不识一个。这些民工学校的老板的前身不是挑大粪的，就是种菜卖菜的小贩，杀猪卖肉的屠夫，极少有从事过教育事业的。他们所谓的学校，不管学生学不学得到东西，只要有人哄着玩，不出事就行了。几年下来一翻身就成了老板，腰包鼓了。私家车开了，商品房买了，人模狗样的就成了学校的校长了。
“扣押证件？凭什么？这是违反劳动法的。”我气愤地说。
“不愿意就拉倒。招几个老师容易得很，外面随便识几个字的都行。”汪校长满不在乎地说。
“好吧。”为了何依兰，我一切条件都答应。
“要是你一个人的话，住在学校里也可以，包吃住，每月只扣150元，挺划算的。”主任提示我。
我首先想到的是何依兰，她孤身一人肯定也是住在学校。如果我也住校了，那么跟她接触的机会不就更多了，我的猜测没错，何依兰就住在学校。
于是，我签了住校的协议。
主任带着我到教师办公室。出了铁木栅门，绕到这幢民房背后，一道铁梯藏在菜市场大门侧面，狭窄陡峭。咯噔咯噔地上了楼。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人并排都很难通过。第一个门住的是外来人员，大概是卖菜的。第二个门就是教师办公室，是两间民房打通连在一起的，走进去给人一种逼仄的感觉，天花板低矮，如果是姚明进去怕是一辈子得抬不起头。十几张办公桌相对排列，老师们都上课去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主任指着靠墙背对前面的一张办公桌说：“你就坐那儿，那个老师因为要生孩子，回老家了，你就代她的课。”说完，扔给我一本五年级语文的教科书和一本教案，就走了。
我四处环顾，猜测哪个桌子是何依兰的。下课铃响了，不一会儿就听纷至而来的脚步声，陆续进来男男女女十几个教师。我低头翻着课本和教案，一个女教师坐在了我的对面，洁白色的吊带裙，外罩短纱装。她坐下后，稍稍喘了口气，发现对面的我，抬头细看。我也抬起头看她，四目相对，她惊讶地张开口，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她就是何依兰，看着她惊讶的样子，我开心极了，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就是要让她吃惊，让她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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