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列车上邂逅黑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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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初夏我从江城武汉一所大学毕业,说起来是大学,其实是不入流的三类专科学校,与国家名牌重点大学比起来,都羞于开口。所以,有人问我是哪所大学毕业的,我总是含糊其词地搪塞过去。要说前些年,一提某某是大学生,还有人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现在,有人说某某是大学生,就像一根针掉进湖里,波澜不惊。有心者,嘴里“噢”的一声表示知道了,无意者眼皮都不抬一下。这年头大学生就像秋后的落叶,一扫一大堆,许多大学生都害怕毕业,毕业等于失业。他们宁肯赖在学校里都不肯出来找工作。于是,又拼命地学、转升本、本升研,研升博一路考下去,好歹有个事做。工作不好找啊,每年全中国都有900多万应届大学生毕业面临就业。如果说高考好比走独木桥,那么大学生找工作就好比走铁索桥,让人胆战心惊。

    我跟他们不同,我巴不得早点毕业出去工作挣钱。因为别的同学都有家庭做后盾,有经济来源,我没有。我只有一个50多岁的父亲在乡下种田,靠两亩薄田维持生活,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供我挥霍。我上大学时,还在外打了一分工,用来维持我大学生活的开销。所以,我想工作挣钱,只要能维持我的生活,不再向父亲伸手要他从泥土里抠出来的钱。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对工作没有要求,只要给钱就行。不像家庭有背景的,必须要找个体面的工作,不然无颜见江东父老。他们动用一切关系和条件为自己工作伤筋动骨时,我没跟自己新交的女友打声招呼就乘上了武汉直达申城的K153次列车。

    因为申城是国际大都市,无论经济文化还是思想潮流都居全国领先地位,一直以来是各路英雄向往的风水宝地。所以,我毫不犹豫地乘上了这一趟列车。

    乘客提前半小时检票进站,我在5号车厢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翻看一本过期的旧新闻杂志,看到一条新闻,说的是一伙毒贩从俄罗斯越境经外蒙古进入中国蒙古境内,打伤了一名警察,向南逃窜。翻看杂志封面,发现封面已被撕掉,看不出是哪一年的。我把目光投向车厢,火车上是一个丰富的世界。有挑担的背包的民工;也有体面的夹公文包的职员;有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也有时髦的妙龄女郎,有走南闯北的汉子,也有乘暑假去城里和父母团聚的留守儿童。车厢里吵吵闹闹,挤挤攘攘。

    我的对面一直空着,吵闹声安静下来了,大家都找好了座位,漠然地打量周围的乘客,看看哪些人将与自己一同走完这趟旅程。我靠窗口坐着,斜对面是一对进城打工的中年夫妻,看上去憨厚诚实,靠我左侧是两个小姑娘,乡下的,想必是第一次出门打工,怯生生的,说话都小心翼翼。过了十分钟,对面靠窗位置的人还没来。我把头探出窗口,站台上已空空荡荡。列车员规规矩矩地站在下面等待检票,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再过五分钟就要准时发车了,还不见有人来。当剩下最后一分钟,列车员上了火车,收回踏板,站台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向这边飞奔过来,来到窗下,冲我摆摆手,示意我让开。同时说了一句“兄弟让让。”我刚缩回头,只见他两只手搭住窗框,轻轻一跃,一只腿已蹬在窗沿上。他一猫腰,闪身进来,就势坐在空位上。这时列车浑身一振,启动了。仿佛就为了等他似的。

    站台上一名工作人员,看见有人翻窗而入,便跑过来,指着他:“下来,下来,好大的胆子哟,卯得票吧。”一口武汉腔,一脸严肃的样子。那人也不紧张,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票,冲他晃了晃,一脸陪笑,露出一口白牙,说:“对不起,时间来不及,只好这样,得罪了,再见。”那名工作人员欲接票查看,火车已经缓缓驶了过去,只好作罢。

    那人冲大家歉意地笑笑,没人回应他,他也不觉尴尬,掏出烟,递向旁边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慌忙摆手,受宠若惊的样子。他又把那支烟递向我,我指了指车厢上禁烟的标语,他不好意思地收了回去。

    列车驶出武昌站,像一条巨莽从水泥丛林中呼啸而出,随着咣当咣当的节奏声逐渐紧凑,列车加快了速度,两边的风景在窗外快速地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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