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男子看问题总比妇人更长远,看人的眼光也自是毒辣。有道是莫欺少年穷。张秉义早就看出这沈白颇有老侯爷的风姿,绝非池中物。武安侯世代功勋,沈家当初只是被削爵抄家,族人皆为庶人,而非罪臣之后。这与那些被定罪、流放、冲入奴籍的世家不同,沈家的人等于皆是清白之身,前途无量。
虽说此时朝堂皆是当初反对世家门阀的朝臣当权,可曾经与沈家关联密切的朝臣只是被降职,沈家在朝中与军中的影响力也尚在。如今又出了这么优秀且上进的后辈,保不齐沈家重归仕途后又能峰回路转。此时对他们父子多加照拂,也是盼着沈白重整门楣之时,担着他张家的恩情,自己好图谋日后。
张秉义心知沈白为何事而来,并不主动提及。下马与沈白步行入书房,喝了杯茶水,宽厚平和的与沈白闲谈近日的功课与朝政要闻,见此少年谈笑间彬彬有礼,进退有度,丝毫不提去清泉寺进学的事。惊于此人小小年纪便如此沉得住气的同时,也在心中反复思索自己这次押宝押的准不准。
到底是官场老狐狸,张秉义顾左右而言他,低声道:“咱们这远离京都,你不当职,怕是不知道。当今圣上自继位以来,一直勤政爱民,可近来各地要员递上京畿的折子,都是由宰相协领枢密院与三司协同批阅。此事你说怪不怪?”
沈白一惊。奏章的批阅是为君者把控国事,与各地官员联络的重要手段,也是皇权的彰显。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自然不会将此重任委任给朝臣。沈白知道张秉义话中有话,静待其言。
张秉义低声继续道:“我京内几位旧时密友私下与我透露,圣上这次又龙体欠安,缠绵病榻多日,竟还未能起身。连这奏章批阅之事都要委任重臣,怕是不好。况且圣上舞象之年登基,而今已过九年,仍无子嗣。听说已有朝臣暗地里计划上表圣上从宗族中过继男嗣,以固国本了。”
沈白道:“圣上还是太子时,我也曾有幸见过。彼时其身躯凛凛,虎步生风,还精于骑射。如今还未到而立之年,正是年轻体壮的时候,何故如此?”
张秉义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圣上自继位以来龙体就时有抱恙,这在京内是众人皆知的秘辛。有传言说是在平阳一战伤了根本,登基后又因励精图治,积劳成疾。也有传言说是因那温家嫡女饮鸩自尽,受情殇所累。”
张秉义接着推心置腹道:“若圣上此次果真凶险,这皇位左不过从齐王、襄王及襄王世子三人中选。齐王生母是奴籍,又为先帝所不喜。襄王一脉胜算更大。襄王曾经一直受温沈两家拥戴,若真是襄王一脉即位,于你们沈家重振门楣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啊。”
见沈白若有所思,张秉义以为他以对自己的话动心,趁热打铁道:“自半月前圣上重病不起,朝中已经开始谋划此事了。你毕竟是世家之后,现在朝堂皆是当初反对世家门阀的朝臣当权。你于科考之事上磕着,难有大出路,不如去往襄王一处投靠。以你的才学,襄王就算不顾念旧恩,也会爱惜人才将你收为己用。若真有襄王荣登大宝的那日,你可就是从龙之功啊。”
沈白听到此处,算是明白过来张秉义的算盘。前三任县令的升迁,皆得益于自青州科考入京为官的学子提携。学子去了清泉寺进学等同于被保送入科举一甲。而自己顶着沈家的出身,即便得中状元,怕也不得重用,于张秉义在朝中也无助力。是以这名额自然落不着自己。如今,朝堂局势不明,怂恿自己去投靠襄王。若是圣上无事,他朝中有青州籍的官员提携。若是襄王得势,还有他这一个人脉作保。
真真是刀切豆腐,两面光。当初先帝将他定罪攀附权贵,结党营私,怕是一点都没冤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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