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麻木地收拾着衣服,若一具失魂落魄的木偶。我的神识意识到林芮默默地站在一旁,但是那只如大雾中一个相距遥远的身影,任其自来去。场景似那年大雾弥漫的操场,心境却不似当年。
“你干嘛去?”林芮的语气中若有不耐烦的意味。我并没有理她,不是有意如此,而是神识淡漠。
“你到底要去哪?不过了吗?”林芮挡在门前。
这时我才从迷梦中顿醒,林芮的大眼睛睁得越发大了,瞳眸里不是初识时的灵气,而是怨妇般的戾气。
“你已美梦成真!”我极其麻木地说了一句了无生气的话。奶奶的死已然剥离我大部分的精气,连生气的力气都不复存在。林芮并未就此放过我,她猛力地推着我(因为她在我被警察带走后,特别害怕失去我),我极力地向门口走去。然后林芮像发疯似的推着我,捶打着我,用爪子抓、用牙齿咬,平时虐待我的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了。我没有还手,也从未还过手,可是钻心的疼痛将我硬生生地彻底从迷离中拉出来。
我愤怒地看着她,也许是我的眼神使她从崩溃走向绝望:“你凭什么不想跟我过了?我迁就着你,什么都为你做,为你付出这么多,你有什么资格不跟我过?”
林芮撕心裂肺的吼声穿透我的鼓膜,鼓膜发出尖锐的疼痛。
“奶奶死了,是你害奶奶死的,你简直就是个恶毒的泼妇!谁他妈要跟一个恶毒的泼妇过日子?”我气急败坏地说。
“好,你滚吧!”又是一声近乎破音的嘶吼。我走向门边,林芮再次将我推了回来,随后用一双暴怒的眼睛瞪着我。我们就这样对峙了好一会,最后我把背包放了下来,林芮红着眼圈走进卧室,留我一个人站在客厅。
也不知站了多久后,我提着背包走出去的时候轻轻地带上了门。
在小区的柏油走道上,我仰头望了一眼5楼的窗户,林芮站在窗前定定地看着我,脸上似有幽怨之色。我转身向小区门口走去,在心里轻声自问:真的要走了吗?
葬礼结束后,我坐车返回郑州。我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花草树木、大河小溪、金黄色的田野和无尽的苍穹,陷入无边的沉思之中。林芮的短信突兀地到来,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回来?
望着短信,那种常年相伴的人身上熟悉的感觉似近在咫尺,又似遥不可及。奶奶生病的时候她没有去探视,奶奶的葬礼她也没有参加,我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关掉手机,我再次伏在窗前,思绪起起伏伏,翻腾不已。从初见林芮低头擦拭着头发到几天前她印在窗上的似有幽怨的脸,再到她刚刚发过来的短信,所有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又想起了奶奶。
在奶奶的坟前,家族中的几个男性用铁铲不急不慢地埋土,一切像是例行公事般,爸爸和姑姑们围立在旁边哭,我也在哭。哀痛只属于至亲之人。
从小到大,脾气暴躁,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我,不是挨骂就是挨打。由于哥哥是个会拍马屁的人,所以在犯同样的错误时,妈妈多算时候会宽恕哥哥,对比之下,我总觉得妈妈是偏袒哥哥,而我好像是多余的意外之物。这样的生活中,我的身体和心灵常常受到双重打击。悲痛之际,奶奶的安慰和怀抱就是我的避风港。如今,这避风港已经消逝了,虽然我早已不需要这个避风港,可是情感和记忆的依恋依旧根深蒂固。
奶奶的生前的话再次在我耳边轻响,
奶奶说没钱换瓦片,奶奶说你爸爸的钱不听你爸的话,奶奶说媳妇打人不疼……那时我不明白,奶奶让我长大了想通了再告诉她。现在我长大了,也都明白了,可是奶奶已经不在了,从此就是阴阳分割,我说什么奶奶也听不到了。我在心里轻声说:奶奶,你听得到吗?
“叔叔。”一声稚嫩而清脆的声音把我从幻象中惊醒,面前的小女孩手中拿着一张纯洁无暇的纸巾,她澄澈而黑亮的眸子中满是疑问:“叔叔,给你纸巾。”
我抽动一下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接过纸巾揾去脸上冰冷的泪水。小女孩闪动着长长的睫毛:“叔叔,你怎么哭了呢?妈妈说,大人哭,很羞羞的。”
这时孩子的母亲赶紧把孩子拉过去,对我歉意一笑,算是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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