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花开》上部:北方来信(三十五—三十六)-第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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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刘嫂母亲,我一阵惊异,老人从气质到面相和我的母亲很像,小脚,满头银发,腰板挺直,消瘦但有精神,满脸红光,声音清脆,漫长脸,丹凤眼,别说在乡村,即使在城市,老人的风度俨然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等吃完晚饭,我把我的这个感受说给老人听,老人说:“我小家小户人家的女人,哪能比得上你陈教授的娘,你六十多岁了,见人的多,看着熟悉相似吧。”我对刘嫂说,怎么不早把老人介绍给我,刘嫂说:“我娘喜欢静,没见过世面,我把你引荐给她,我怕我娘跟吓住。”我说:“还有这样说话的啊。”老人说:“我这个孩子,跟她几个姐姐哥哥不一样,从小调皮,说话没大没小,你多担待点。”我说:“这一年多里,都是她给我做饭送饭,我很感激她,她聪明伶俐,她说话我倒是爱听。”老人说:“这些我知道,是我不让她带你来见我的,怕给你添麻烦。这会见过了,以后你有空没空的常来玩。”我说:“我一定来。”

看到老人,引起我对母亲的怀念(我母亲二十年前去世的),这份亲近与温暖非别人可想象的。我坐在她身边,仿佛坐在我的母亲身边,我给她夹道菜进杯酒好像端在母亲的手中,和她说每一句话总是这么自然。刘嫂看着我一脸幸福的样子,很是感动,说干脆你认我妈做娘吧。我说好啊。老人坚决不同意,说都一把年纪了,哪有拜干亲的理,陈教授可以做你爹的年龄了,我怎么收他做儿子。刘嫂看看我说:“这话真难听,我把陈教授当做大哥看的。我大哥不就他这个年龄?”老人说:“你要拜干哥倒好;我们家攀上一个文化人了。”刘嫂大女儿在一边听了,对老人说:“嗨,他们要是拜了兄妹,陈爷爷不还是又要叫你娘了?”一屋子人全都笑了,刘嫂父亲说:“真是乱七八糟的,哥哥妹妹老爹老娘爷爷奶奶的一大串。”

刘嫂父亲的精神比她母亲稍差,黑瘦,一把骨头,但并不疲顿,天天下地干活,我常在村头地垄看到他,是那种“原是素心人,乐与数晨夕”的农人。老人年轻时也练过武功,至今坚持晨练,喜欢耍棍舞刀,屋内西墙上挂着好几件棍棒、刀剑。

北方很多地方有在中秋节吃羊肉水饺的习俗,北方庄也不例外。昨天的羊肉水饺实在好吃,不曾想多吃了半碗,加上白酒入腹,昨晚大半夜不能成眠,竟和刘嫂网上聊天聊到凌晨四点,关闭电脑前我对她说,早上不要送饭了,我要好好睡个懒觉,中午一块送来。这都是刘嫂惹的祸,热烈地劝我多吃几个,反而刘嫂母亲说:“不是我舍不得饭,陈教授也是花甲的人了,肉包子好吃,可夜里不好消化。”刘嫂说,多吃一个没事,撑不着。今天上午醒来,才发现上她的当了。中午她来的时候,我把这个话说给她听,她笑着说:“是你嘴馋,怨不得我啊;况且我娘都警告过你了。”我说:“也是啊,不能怨你,也不怨我嘴馋,我是看着你娘你们家人高兴,而且我第一次见你喝酒,就来兴趣了,主要是酒喝的多了。”

刘嫂父母能节制自己,有量,每人喝了二两酒,不再坚持;只有刘嫂和我一次次的举杯相劝,喝的面红耳赤;三个孩子一轮轮的敬酒,很是热闹。中间我逗孩子唱歌讲故事,两个女儿落落大方,唱了几首歌,小诚杰则背诵刚学来的三字经。更热闹的是,刘嫂母亲也唱了一首歌。

老人唱的是当地民歌《大辫子甩三甩》:

“大辫子甩三甩,甩到了翠花崖,娘啊娘啊,队伍要往哪开,小妮子,你别哭,哭也是挡不住,队伍行军不兴带媳妇,同志们把号喊,喊了个向右转,走了!走了!别忘了小妹俺!小妮子你放心!他不是那样的人,忘不了爹娘,忘不了心上人。西北上大炮响,队伍走的忙,妮啊妮来,你看他回头望,翠花崖上送亲人,眼望队伍过山村,盼着那胜利早日的回家门。”

旋律悠扬,曲调带着淡淡的哀伤凄婉。老人唱,刘嫂打节拍,后来孩子们跟着唱。王诚杰让她妈妈唱,刘嫂便唱苏永康的《灯火阑珊处》,唱罢,掌声阵阵;刘嫂让我唱,我酒兴正浓,说好,也唱一支《灯火阑珊处》,是宋夏婷唱的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最后,孩子让他们爷爷唱,老人说:“我从小五音不全,可不能扫你们的兴,我给你们打一套直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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