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军属,因为我的父亲是军人。
家父毕业于西安第四军医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基层部队当一名军医。
所以在我的幼年时期,父亲对我来讲,是很陌生的一个物种。我的记忆中,最亲的是奶奶,然后是妈妈,然后是爷爷,然后,就没有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军属意味着什么。不过有一件事,让我知道了军属的与众不同。
那是在夏天,应该是八一建军节那天吧。我当然照例在院门里面看着大门发呆。奶奶急匆匆地回来,把我拉进了屋里,同时开始紧急打扫卫生。当时的小平房,都是土地面,因为爷爷刚在屋里洗了脸,所以地上有点水渍。当时在这种土地面上处理水渍,当然不是用拖布来擦,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炉灰垫上。奶奶就是这么做的。
我被要求老老实实在呆在炕上不要乱动,不要乱跑。我从小就特别乖,绝对服从命令。当时我挺害怕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呆在那,不要动,紧张地看着爷爷奶奶在忙着打扫。
过了一会,爷爷奶奶安静下来了,跟我一起坐在炕上等。
又过了一会,外面锣鼓宣天,爷爷奶奶急忙跑出去。我虽然听话,但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呆着不动,也立即跑到窗台上向外看。
外面来了一大群的学生,都身穿着绿军装,戴着军帽子,胳膊上还有红布条。他们先是在院子中间,我们家的门口,打了一会锣鼓,然后有人把大大的大红花和红布带交到在门口迎接的爷爷奶奶的手上。爷爷奶奶则喜笑颜开,接过了这些礼物。然后爷爷奶奶被他们扶进了屋里。我则立即回到原来呆的位置上继续坐好。
大家有说有笑地进屋了,爷爷奶奶被他们扶到炕上坐下,好象还有个同学来跟我亲近,我没有反抗,有人想要抱抱我,我拒绝了。
然后他们排好队,有人喊了一声开始后。打起了锣鼓,跳起了舞蹈。在队伍的中间,是一个女学生,细细的腰身,漂亮的脸蛋,两只羊角小辫从绿军帽的后面翘出来,随着跳着舞蹈的脚步来回摇摆,她的两只手臂大方的挥舞着,挥舞着红彩带,随着节奏敲打着挂在腰间的一个小腰鼓。场面很欢快,不过我只记住了这个姐姐,因为她跳的最好,长的也最好看。如果刚才是她要抱我,我想我是不会拒绝的。
可惜要抱我的不是她。所以我拒绝了。
等一切安静下来,这些学生们要走了。爷爷奶奶送出门外,我则又爬到窗台上目送那个姐姐离开。
她们走了以后,我家的门楣上多了一个小牌子,红底金字,上面写着“光荣军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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