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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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不是平原——

    乌鲁木建在草原少有的不冻湖边,湖处低洼,周围的地势略有起伏,却也已经是视野相当开阔的所在了。这湖由多条小溪汇聚而成,沿着最宽硕的一条逆流而上,行不到十里,是这附近最高的山丘。从这里放眼望去,周围几十里的地形地势尽收眼底,除去这一汪湖水,尽是起伏连绵的山峦,地形变化复杂,若不是站在这等高处,视野便相当受限。若从外围路过,根本看不到也想不到,这起伏之中,竟还有着一汪湖水,坐落着这一处和平乡。

    这里可以探视四下的要点,自然是极重要的。只可惜这山丘四下陡峭,上下都很不便,本就不适合多人常驻,上丘的路又杂草丛生,盖住了坑洼的路面,杂草之下,有密布的碎石,塌陷的鼠洞,以及沉睡的长蛇。

    “啊——”

    “啊啊,没事没事~~你就别吓她了,燕子姐本来就胆小,被你这么一说,踩到个土坑都得吓得跳起来——”萨雅一边安抚着一惊一乍的燕子,一边指责着负责带路的哈依客。

    “我才不胆小!……”//“我没吓她,真有蛇!”//“额——”

    天气愈寒,大战的日子迫近,白狼将这一干人带出乌鲁木,为这一战做最后的准备。

    哈依客头前带路,身旁是白狼和小个子大伯搀扶着的贺先生,本来紧跟着贺先生的燕子,现在有些战战兢兢地扶着萨雅登山,走在最后的是查克尔,穆扎,撒提哈——乌鲁木为数不多的中年猎人,也是少有的几个活着走到狼原的逃难人——与他们相聊甚欢的花豹子,和被花豹扛在肩上,乌鲁木最小的“原住民”,十一岁的特伊尔。

    “老穆,老撒,你们是说,那白毛的,从来不让你们参与猎狼?”花豹扛着特伊尔走了一路,依旧神采奕奕,步履稳健。

    “可别这么叫,对狼神不敬是要受天谴的。狼神不让我们这些逃难来的外人涉险,是对我们的仁慈。”穆扎说着,双手交叉于胸前,分明摆起了信徒敬神的礼仪。

    “狼神?他不也是个人吗,有鼻子有眼,怎么就成了神了?”

    “这里的人敬他,狼也敬他,他当然就是狼神。他以神力护佑狼原太平,我们才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地活下来。”

    穆扎和撒提哈都是匈奴人,匈奴人一直信奉天神,天神护佑草原,而狼则是神的使者。当然,像穆扎这样虔诚的信徒如今也并不多了,而穆扎自己就是因为太过虔诚,指责肆意挥霍草原、猎杀狼群的匈奴贵族,而被放逐到狼原等死的。而他自己则做得更绝,不仅绰了铁器弓矢,甚至一起扔了衣服鞋帽,一丝不挂地进了狼原,怀揣着一颗祭狼升天的决心,一路走到了乌鲁木。当他第一眼看到狼群中凛然的白狼时,就认定了白狼是传说中的天神,伏地不起。白狼看到如此模样的穆扎,就索性让他进了乌鲁木——多一个听话的牧羊人,对乌鲁木是好事。

    相比之下,撒提哈也是匈奴人,他就没有这样的怪癖。他不像穆扎将白狼当作神明,也不像查克尔那样与白狼有那么深的渊源,那么亲近。他只是单纯地敬重白狼。在汉匈开战前,撒提哈一直在汉匈之间往返行商,勉强过活;开战后,盗匪四起,路途险恶,商队被穷凶极恶的一伙儿马匪追杀,撒提哈护着妻儿进了狼原,在狼原风餐露宿竟艰难活过了两个月。到冬天被白狼的狼群围剿时,已是面露菜色,衣衫褴褛,双手能看到生出了冻疮。撒提哈赤手空拳,护着身后的妻儿,义无反顾地与身前的十几头狼搏杀,再之后的记忆,就是在乌鲁木醒来时的场景了。

    “乌鲁木成年的男丁,也就只有我们几个而已,”撒提哈撇开穆扎过分虔诚的信仰,回答花豹的疑问,“往年我们都会被白狼留下,保护乌鲁木的妇孺。”被保护的妇孺中,当然也有撒提哈的妻儿。

    “乌鲁木只有你们几个男人啊!这里真的是天堂吗?!”

    “花脸哥,乌鲁木确实只有他们几个大人!剩下的都是比你还小的哥哥姐姐,和比我小的弟弟妹妹。”特伊尔坐在花豹肩上,胡乱撩着他一头的短发,花豹听了这话,暗自叹了句“怪不得看到的都是和你一般的小女孩,真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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