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虫鸣,裴氏园林中一片葱茏。
徐香晚行走于长廊下,确保四周无人后,才难忍地蹙起眉头,慢慢塌下腰、左手扶着院墙低声呻吟出声。
额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自己下手和他人下手果真不同。
上次归宁时的崴脚是她刻意所为,她心中有分寸,所以那伤看着青紫骇人,实则并未伤骨,用药后将养几天便大好了。
只是这次,也许是因为重生后的身子没有受过上一世的磋磨,所以过于娇弱,使素来耐疼的她都快有些招架不住。
昨日,郎中在她右臂上用细针挑出了一小把碎瓷渣,长长几道红痕分布在如藕的玉臂上,显得有些狰狞丑陋,郎中见了叹息道:“伤虽能好,但留疤怕是逃不了。”
又劝慰说裴氏煊赫,日后可在贵人间多留意是否有祛疤的秘药。
徐香晚其实是不介意留疤的,裴麟身上也有很多疤,常人又看不见。
只是……腰间太疼了些,她偷偷撩起衣摆瞧过,铜镜内,后侧腰上大朵大朵的乌紫开得正盛。
小娘子的楚腰不可轻易显露于人前,所以郎中只问了她些症状,给她开了些药酒。
不知是否是因为没有看诊的缘故,即便用了药,也没有缓去半分疼痛。
郎中也曾言让她静养趴床几日,那岂不是要和裴麟躺在一起了?
那自然不可。
更何况……她必须再去二房一趟。
如此想着,徐香晚用帕子擦去额间的冷汗,提起一口气、忍疼地朝西院慢慢行去。
二房。
郑氏受了昨日的惊吓后,精神仍不大好,她左手支在桌旁,翘着些兰花指,头疼地按捏着太阳穴。
昨日之后,徐香晚再次登门,郑氏是实在也不知要用何态度待她了。
若还像以前对她严肃刻薄些呢,毕竟是裴勋无故伤了这小娘子,郑氏心中多有不安,想起昨日那神清骨秀的小娘子倒在碎瓷血花中痛吟的模样,她瞧着都心生怜惜。
可若是客客气气地将她迎进来呢,她那煞星夫君裴麟实在是太过恣肆无忌,又将裴勋打得整个下颌都脱了臼,吐出一盆血,痛得都哀嚎了一天,着实令她这做母亲的心疼不已,想想她的裴勋还够那煞星打几次?
“大娘子,要将徐氏带进来吗?她在外等了一刻钟余还未走,看样子是不进不罢休了。”郑氏身边的婆子最终俯身问。
片刻,郑氏攒眉、凶巴巴地将左手拍在桌上,愠恼地道:“去去去,让她进来。”
那婆子见惯了郑氏发莫名火的脾气,立刻躬身应下去引人。
徐香晚今日穿着身银白色的莲纹罗纱衫裙,她微垂着下颌、素白纤手扶在门框上,缓缓跨过门槛,行走间有如弱柳扶风般的风流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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