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折腾，必定是给旁人看的。如若没了观众，这动力上就去了九成九，表演自然也就不得不偃旗息鼓了。晚笛外公见没个人来捧自个儿的场，心下甚是没趣，只得悻悻然收了道场，自家躲起来清静。
于是人们往往会看到这么一个神奇的场景：在镇上那家播放限制级电影院里头，在座位最后一排、远离入场口的那侧，瘫坐一个头戴灰色报童帽、发白笔挺的旧中山装、散发着土卷烟味道的老头子，自打进影厅起，他就开始打呼噜，巨大的鼾声震得发霉的石膏吊顶簌簌落灰，嘴角还悬着一丝将断未断、弹性十足的银亮哈喇子；他双手环内还扭动着个四五岁、拖着长鼻涕的男孩，若有所思地盯着大银幕目不转睛，若有人经过张望，也不惊慌，只是眼轱辘转个不停，像聊斋里头专门作弄人的山林小鬼，显然不是个善主，无奈的检票员往往当他俩是空气，视而不见。
认识这对爷孙的人循声回首：得，今天这电影票钱算是白花了，早走早解脱；偶有个把不开眼的愣头青上前理论叨扰，那老头子朽木般眼皮底下就会有道精光爆射，让没见过血的人不寒而栗；而小屁孩也会很及时地把鼻涕擤到对方手心里。对手见此骂不得也不一定打得过，怯生生地丢下句场面话就溜了，而一老一小又会恢复到原状，跟啥事没发生过一样。
时间这么一长，家里人也知道了这对爷孙的“胡作非为”，很爽快地给电影院补了票钱，看这两个活宝还能搞出啥事来。
晚笛外公见武斗斗不过外婆，转而搞起了文斗，文斗又是怎么个斗法呢：讲故事。执笔手往往比刽子手更能杀人诛心，君不见倒霉的西门庆、潘金莲和陈世美？外公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当兵，要饭，唱戏，行船，见许多人，听许多事，将这些故事杂而糅之，编排一个故事骂骂“可恶的老太婆”，虽然感兴趣的听众只有拖着长鼻涕的外孙一人，貌似也还不错。下面就是成老爷子讲的故事，按照惯例，这也是真的发生过的，而且主人公就是外公自己。
江北多狐媚、江南多山魈。
我们要说的这事儿发生在江南水乡，故事里的怪物自然也就是山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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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人们往往会看到这么一个神奇的场景：在镇上那家播放限制级电影院里头，在座位最后一排、远离入场口的那侧，瘫坐一个头戴灰色报童帽、发白笔挺的旧中山装、散发着土卷烟味道的老头子，自打进影厅起，他就开始打呼噜，巨大的鼾声震得发霉的石膏吊顶簌簌落灰，嘴角还悬着一丝将断未断、弹性十足的银亮哈喇子；他双手环内还扭动着个四五岁、拖着长鼻涕的男孩，若有所思地盯着大银幕目不转睛，若有人经过张望，也不惊慌，只是眼轱辘转个不停，像聊斋里头专门作弄人的山林小鬼，显然不是个善主，无奈的检票员往往当他俩是空气，视而不见。
认识这对爷孙的人循声回首：得，今天这电影票钱算是白花了，早走早解脱；偶有个把不开眼的愣头青上前理论叨扰，那老头子朽木般眼皮底下就会有道精光爆射，让没见过血的人不寒而栗；而小屁孩也会很及时地把鼻涕擤到对方手心里。对手见此骂不得也不一定打得过，怯生生地丢下句场面话就溜了，而一老一小又会恢复到原状，跟啥事没发生过一样。
时间这么一长，家里人也知道了这对爷孙的“胡作非为”，很爽快地给电影院补了票钱，看这两个活宝还能搞出啥事来。
晚笛外公见武斗斗不过外婆，转而搞起了文斗，文斗又是怎么个斗法呢：讲故事。执笔手往往比刽子手更能杀人诛心，君不见倒霉的西门庆、潘金莲和陈世美？外公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当兵，要饭，唱戏，行船，见许多人，听许多事，将这些故事杂而糅之，编排一个故事骂骂“可恶的老太婆”，虽然感兴趣的听众只有拖着长鼻涕的外孙一人，貌似也还不错。下面就是成老爷子讲的故事，按照惯例，这也是真的发生过的，而且主人公就是外公自己。
江北多狐媚、江南多山魈。
我们要说的这事儿发生在江南水乡，故事里的怪物自然也就是山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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