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立奇走在御花园中,脚步有点踉跄。
理论上来说,只要是宫中的绿地,都可以叫作御花园。
不过李存勖总在各地流窜作战,凡是住久了点的地方,有个屋顶的,都可以叫“行宫”,旁边又总有绿地的。哪儿有那么多花匠一个个精心伺弄过来?李存勖本人也不讲究园艺。以至于除了两位太夫人常年住的太原凤仪宫花木细致点儿,其他宫所,也就那样。
金立奇如今走的这一处“御花园”,也就颇有些粗犷了。薜苈缠枝老,苔痕腻木纹;去年花落处,蚊蚋时扑人。
当金立奇初来时,只见这里什么都是大的、伟丽的。跟高丽达官贵人家才有的盆景一般、手帕一般小小的庭院比,自是这儿的一切更豪华。
呆久了,思乡之情如青烟般幽幽自心底萦起,才觉得,还是家乡的景致清秀洁逸,这儿……不过是没人照管的大荒野罢了。
他在荒野中跌跌撞撞的走,满心怆凉。
忽然看见前头有个人。
一个少年。
少年着白衣。
皎如木芙蓉的颜色,不染纤尘。
侧颜对着金立奇,眉心到下颔曲线,清秀无双,一直流入领口。
金立奇“咕”的咽了口口水。
少年举手,去攀一枝青薜。
袖子滑下去一些,露出半截手腕。
手腕线条柔美。
他攀折的姿式,也似一支舞。
高丽人人能舞,而中原汉人,不过能武罢了——在此之前,金立奇曾经这样想过。
如今少年的进退转折,却令空气都柔旎了。
他落回足跟,侧过身,将青薜插入手中瓶里,一边目光已经落在金立奇身上。
瓶是素色,泥胎,唐物。青薜萦之,恍如终古的废墟萦一缕月光。
少年目光落在金立奇身上,金立奇便一时连舌根都酥麻了。
他听见少年唇角轻扬道:“金使节。”
“林使……”金立奇听见自己说。
那两字的余韵落在舌尖,金立奇才发觉,自己可能一直在等。
等这个从凶涛恶澜中一力救出自己的少年。
路途一别,不见已是半年。
再见面时,他听见林初笑问:“如此,你要走了?”
“不……”金立奇定了定神,“不。圣上还不放我。”
林某轻轻的挑起眉梢。将瓶子递在他面前:“能替我拿一下吗?”
“……”金立奇一时没反应过来。
“怪沉的,”林某笑道,“帮我拿一下。”
“哦——哦!”金立奇忙忙接过。
接过放在手里,竟一动都不敢动,比捧皇帝的大印还害怕些。
皇帝的大印晃动一下,也不会坏的,但这枝青薜自瓶口盘出的姿势,却是如此优美,以至于金立奇生怕自己动静稍大一点,就打破了这微妙的艺术,以致煮鹤焚琴。
林某却看也不看这瓶子了。
似乎是如此放心、又似乎如此的不在乎。
他披绿分香,折了几枝木棉,配几蓬碧叶,一大蓬拢总抱在臂弯中。
在他折之前,金立奇只觉得这园里树木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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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又邋遢丧气,没一样好的。他一折下来,金立奇却忽然觉得,凡他所触的,全是精华。
林某的花艺,确实还过得去。
有一个作品,是室内生春的片段。他把那**砥砺过程才用了五天就全部建模完毕,为了案边的一大瓶花,却用了半个月,钻研了手头能得到的几乎全部精品资料,最终那成果出来,简直是可以截屏作艺术展的——如果后头不是立刻有肢体扑腾过来的话。
那半个月才完成的瓶花,三秒钟之内,就被击碎了。
为了构建碎片溅落模式,林某又用了一个月。
最终完成的碎裂溅血过程只有半秒。
加起来三秒半的**片段,被点击体验超过八星亿人次。
哪怕它是个坑。
艺术的**片段完成之后,林某就兴味索然,甚至连主角们的**都没兴趣完成了。
他的很多作品,就是这样坑了的。
兴至而掘、兴尽而罢,何必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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