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的正室周氏，现在还没有死。
她不死，大徐妃还成不了太后，要封也只能封太妃。
大徐妃哪里肯！
看起来是个温柔含糊的人，大徐妃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从来不含糊。
周皇后的居所，已经断了饮食两天了。
他们在等。先等周皇后自己识相自尽，现在则等她饿死。
他们还是有人性的。他们认为。他们的人性就体现在没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而是留那么一点体面给对手，似乎自己手上就不沾血似的。
周皇后却迟迟不死，真是太对不起他们的苦心了！
连林某都看不下去了。
终于，周皇后吃了顿好饭，然后在睡梦中，一剑穿心而死。
这是林某能想到的最舒服的死法了。心脏被直接捣碎，她没有太大痛苦。
林某费了些劲才说服徐妃母子三人，让周皇后慢慢饿死，怕她成厉鬼。不如给她点好吃的，梦里一下子搞死她，她就来不及结怨了。
这真是林某能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能谋划的最好结局了。
杜光庭捧了新话本来给林某看时，见林某在笑。
那笑带着苍凉。
杜光庭顿了顿。
“多谢先生抬举。”林某接过本子，欠身，“下官在告辞之前还能得赏新作。”
“你要走了？”杜光庭有些失落。
“是，接替下官的司事早就来了。下官迟迟淹留，岂非有逆王命。”林某道。
杜光庭很明白。
他只是，失落。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花开花落各有时，但是他还没有准备好迎接这个时间。这世界的时间，走在了他的前面。
林某若有所思：“下官有个大哥，也姓杜。这次原随下官一起出使，但是先生还没来，他就回去了。下次有机会，但愿先生能赏脸与下官大哥坐而论道，想必下官大哥一定欢喜。”
“下次。”杜光庭眼睛亮起来。
对，还有下次！人生在世，最大好处就是总有希望。
林某微笑着点头，心里，不是不遗憾的。
经验丰富如他，当然看出杜光庭喜欢他，也看出这喜欢有很大程度是基于**的。
真是抱歉得很啊！林某此生最痛恨的，就是被困于其中的这具**。
又或者美丽如梅生，惊才绝艳如李太白，看见林某这具**忍不住欣赏，林某也认了。
偏偏杜光庭他，咖位还不配。
林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染上了李存勖那毛病：你要么很有真本事，要么该死的漂亮，否则，想讨我欢心，还不配！
林某只是觉得在这里多留三天，见识过了《虬髯客传》的形成过程，已经够了。没必要纠葛再深。
只为尽最后的人情，他半开玩笑的提醒杜光庭：“先生这大学士位，可惜不能卖，不然现在出手，好换不少钱了。”
杜光庭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皇后一死，王衍迫不及待的尊大徐妃为皇太后、小徐妃为皇太妃。迟迟整理不好的永陵，也忽然就好了，“哀毁逾恒、以身殉葬”的周皇后，死后倒也哀荣，陪王建棺椁进永陵，礼数一毫都没有少。
徐氏母子不是小气的人。
他们手面极大，葬了王建之后，更是安安心心坐下来开始正式卖官鬻爵，以徐太后、太妃之尊公然出面，刺史以下官职全都能卖。
杜光庭这职位，当初王衍一个子儿不要他，就直接送给了他，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但这不是由他自主的。他这职位，不能自己想让就让出去，要收回也只能由王衍收回。那时候……他下场还不知怎么样。
林某提醒他的就是这个意思。
杜光庭拟了几次又撕、撕了几次又拟的谏书，终于还是撕了，叹口气。
他实在看不惯公然卖官的行为，但是，看不惯又能怎样呢？
王衍嘴皮子来得个麻利：授官以才。对！有钱的人不就是有才吗？没才怎么会有钱呢？让他们拿赚钱的本事来为国效力，不够本事吗？他们连钱都舍得捐给国家，这忠心可不是沉甸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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