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的秋末的一个早上,太阳刚冒红,鲁北马家店集镇绸缎庄的张百万掌柜牵着去年8月秋从集市上买来的瘸腿花母牛,牛身后拖着一盘快散了架的爬犁,一路朝着村北香水河那大片的滩涂行去,张百万是有名的富裕户,开着裁缝铺、香油铺,家里养着骡马十匹,三挂胶轮大马车,属于方圆百里之内做着大买卖的富裕户,也是靠勤劳双手致富的乡村能人。
牛身上套的绳索牢牢地牵着耙梨下垫了由两根光滑的榆木搭起的木托,木托擦着地,扭扭歪歪托出老鼠的叫声,木托经年累月磨出光亮,减轻了牛的负重,牛拉着并不费劲,甚至有些滋润和得意。
张百万咳嗽了几声,夸张的咳嗽声传出很远,高粱叶子沙拉拉响,富有音乐般的香甜味儿,儿子张楚麻木的听着,两只肥大的耳朵支楞着,瘦小的脑袋一片混沌,毫无反映。
夜露很重,高粱地嘀嗒的露水声不时传来,让张楚心里似乎凉爽了不少。
张楚今年十岁,平时与村里十几个孩子一起受私教,私塾先生是邻村的一个有五十岁年纪的老学究,平时不大爱说话,最多打个招呼客气一下,但他一到课堂上就滔滔不绝,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都说老先生学问深,曾经是十里八乡的真正的秀才,都说这老头脾气古怪,时好时坏,对孩子们要求严厉,弄不好就打板子罚站,在课堂上对着孩子们有点狠,带着老花镜,是乡村很少几个不下庄稼地的人,今天老师回家秋收去了。
张楚在这样的一个老先生的调教下,学了一些四书五经,懂了一些道理,懂道理的孩子往往比一般的孩子早成熟一些。
老师回了家,说是族里有娶亲的大事儿,让老先生回去拿些注意,顺便由老先生在结婚现场当场吟诗、婚房里外写喜字对联,以及画五谷丰登百年和好的笔墨画等,老先生比那些富于的财主更受到格外的尊崇。
张楚得了空,像鸟儿一样飞出了笼子,原本计划约几个伙伴抓鱼,昨天把自己家的渔网都缝补好了,一挂大鱼网晒衣绳上散开了,满院子散发出桐油的好闻气味儿。
张楚一大早被父亲从被窝里抓起来,父亲把手掌伸进张楚的被窝里,然后摸着张楚的后脊背,睡梦中的张楚,感到一个泥鳅样的东西,顺着自己的全身爬来爬去,张楚感到了两腿之间有一个大手,他醒了。
父亲啪,拍了儿子的屁股一下,说,儿子哎,起床了。然后父亲说让张楚跟着到香水河岸放牛,那里挨着河岸,草丛格外茂盛,草鲜嫩无比,牛羊马都爱吃,就如同人类过年吃茄子包子和吃芸豆馅的饺子。
父亲对张楚不止一次说他十岁走南创北的传奇故事,他说,我自小跟着你爷爷贩卖小米,走南创北见了很多的世面,你爷爷赶着一头小毛驴,小毛驴拉着一个四轮的小地排车,我坐在车厢子,你爷爷一甩马鞭,就开始讲传奇故事,三国演义,杨家将,你爷爷的肚子里,有很多的好东西。
你爷爷对着你奶奶和全家人说过不止一次,他说,全家的银子,有我老儿子一半功劳,父亲接着说,我对庄稼地的活路格外喜欢,超出一般人,不到十岁都通了,扬场割麦子,播种,拉苗,反正吧,庄稼人不容易,你的会干,香水河那里有一大片属于自家的秋高粱。
张楚是我这部小说的主要人物,他的一生起起伏伏,见证了中国农民在抗日战争时期的艰难困苦。
中国的抗日战争是一部充满着血腥味儿的血泪史,张楚的身上集中了我们中国人抗战的品格。
父子二人踏着棉絮一样的雾气走到了拦河大坝。
张百万掀开牛梢头,卸下牛身上的笼头,一拍牛的屁股,花木牛温顺的看了小牛一眼,大小二牛拖拖沓沓向着草深的地儿走去。
张百万嘱咐儿子,别让牛啃了庄稼,张楚很懂事地点点头,对着父亲的嘴巴说知道了,张百万的身影很快没入了草地深处的一片高粱地里。
昨天听说东洋兵的队伍已经到了刘家集镇,就要开进来了,父亲嘱咐娘说小心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东洋兵,个个凶神恶煞,不好惹。母亲说那咋办,逃了吧,不能等死。张百万恋着家业,听说到处都是鬼子兵,逃到哪里去,他对妻子说,你们的女人见识,有时候比神仙都灵,可是,我们逃,逃了,这家业我带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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