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夜空通透无边，月似银盘，繁星点点，空气中带着一丝清甜，经历过情绪上的波折后，更感觉神清气爽。
教堂里仍旧灯火通明，村理事会连夜研究古画下一步的保护工作，原则自然是‘君子要防，小人更要防。’
我坐在马厩屋顶，独自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净。当然，我更是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宋律师，一个人在这花前月下，好兴致啊。”屋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会心的笑了笑，仍旧目不转睛的望着星空，慢悠悠的说道“牧师先生，可否有兴致一起欣赏。”
说话间，史蒂夫已经爬上屋顶，坐到了我的身边。“今天很精彩，非常佩服。”他向我竖起大拇指。
“美中不足啊。”我摇摇头，叹气道。
“怎么讲？”史蒂夫看着我。
“你听说过布朗运动吗？”
“愿闻其详。”
“布朗运动是概率学中的一种理论，形容无规则的随机运动行为。而正因为它的随机性，导致其运动轨迹无法预测。换句话说，不知其因，更不知其果。”
牧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牧师悠悠的问道“如何确定盗窃者会归还古画？”
“关于这一点，我撒谎了，其实我并不确认这一点。”我坏笑的说道。
“噢，我有机会讨教吗？”牧师打起精神，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你长期和古画共处一室，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觊觎古画，他会怎么做？”我问道。
“非分内之事，不曾妄想。”他严肃的回答道。
“我不是说你有这个欲望，我是说站在盗窃者的角度，要怎么做。”我解释道。
“嗯，继续~”
“第一步是盗，如何悄无声息隔窗取物。敲击钢化玻璃发出的声音，只能减弱，无法消除，而夜晚寂静，唯有白日利用噪音掩人耳目。”
“怎样的噪音？”他问道。
“钟声。”
我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从而盗窃时间得以确认，只有三个时间。”
他点点头“八点整、九点整或者十点整。”
“专业的手法，敲破钢化玻璃，需要三十秒左右。三个整点的钟声分别持续24秒、27秒和30秒，时间刚好够。”
“何谓专业的手法？”史蒂夫又问道。
“钢化玻璃四角最脆，持续敲击后产生裂缝，再狠击玻璃中央，即可造成整片碎裂。敲击四角讲究高频，手腕使劲，音高却不响，狠击中央则是手臂发力，一击即碎，音低声猛，可覆盖软布。”我耐心的解释着。
“所以你怀疑负责钉鞋跟的施密特先生。”史蒂夫若有所思。
我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没错，若他的妻子也是共犯，则不在场证明不成立，他具备作案时间。另一个原因，画框与我肩部齐高，盗窃者敲击画框底部两角，从发力的角度，此人身高应比我矮10公分左右，施密特先生符合这个标准。”
“推测合理。”史蒂夫点头表示赞同。
“第二步，则是藏。阿虎循着画幅上的味道追踪，却在此地丢失味源。”我故意放缓说话节奏。
史蒂夫接过话来“因为当时此处存放着带有强烈刺激性气味的皮具，而如果施密特夫妇是盗窃者的话，又可以解释的通了。”
我点点头，语气平缓的说道“没错，施密特夫妇假借去马厩取皮具，从教堂盗窃古画之后，将其藏在马厩屋顶上的皮具里，再将皮具带回工坊。之所以选择用皮具运输古画，正是因为施密特太太谙知古画上抹有上光油，而上光油散发核桃油的气味，为了逃避警犬的追踪，具有刺激性味道的成品皮具则成为最佳的藏匿地点。”
“所以你并不确定盗窃者会归还古画，而是因为古画就被藏在手工作坊。”史蒂夫闭着眼睛，面露佩服之色“这是最精彩的部分，我喜欢。”
“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我摆摆手。
史蒂夫睁开眼睛看着我，笑了笑“你误会了，我喜欢的不是这个精巧的建议，而是你的动机。”
“怎么说？”
“你最初便知道古画藏匿之处，完全可以当众揭穿，这样自己将获得更多的赞誉。你之所以这样做，是希望保护盗窃者。如果古画被发现在工坊，即使你不揭穿盗窃者是施密特夫妇，但整个工坊的工作人员将会被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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