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初,兰台诗会,太傅府宴客,邀的全乃当世文人,今日却有不同,来的全是赴考举子。
戌时一过,府邸大门缓缓敞开,引路婢女施施然迎出,久候在外的举子丝毫不敢怠慢地随婢女入府。
风净洛尾随在后,跨过门槛前下意识瞥向旁边。同样的漆红大门,却设有突起金钉,纵九横七,配有狮子扶手。我朝对大门装点历来严格,能镶这等门饰,里面住的莫不是位王爷?
她不禁又多看了两眼,直到南烟连声催促方跨槛而入。
入眼古木参天,怪石林立,山水相嵌,亭台楼榭,廊回路转,美得令人惊叹。
一行人跟随婢女沿中路行去,穿过雕栏长廊,推开一扇漆门,便到了摆设宴席的延庆偏殿。
殿内东面靠墙摆放五个书架六个多宝格,旁边的檀木长桌搁有七弦古琴,西面壁悬落地屏,前摆左右太师椅,中间桌案置棋盘,两侧墙面垂挂对联,厅堂正中央摆檀木书案。
殿前院南有花圃,北砌亭台,旁立藤萝架,中接曲廊,廊壁青藤蔓绕。院正中设百张长桌,案上铺满佳肴美酒。
众举子还来不及感叹,便在婢女的指引下两两一桌就坐。婢女随后退去,离去前留话太傅大人让举子们自便。
众举子一听,心下惶然,方想起此处乃太傅府邸,此宴乃兰台诗会,立时全都正襟危坐,不敢造次。
风净洛入座后目光便被案上的夜光杯吸引,色泽近似墨玉,隐泛翠光。古有云葡萄美酒夜光杯,就不知注入美酒后是否真如书上所言。一时好奇心大起,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勾来酒壶倒上一杯。
月光倾泻,夜光杯遇酒散发淡淡光亮。
顷刻间酒香满溢,与花香交绕,未饮已醉。
众举子见她随意自如仿若自家后院,更加确信先前猜测,认定她与太傅交情匪浅,心中颇有微词。
注入酒液的夜光杯色泽绚丽,剔透玲珑。风净洛勾近眼底,正感叹此物之美,不料旁边伸来一手,抢过她杯子浅酌半口,赞道:“好酒!”
南烟又将杯子递到她唇边,笑道:“酒是用来饮的,光看有何用?”
杯晕流光似彩,杯内澄明若水,诱得风净洛心头一荡,情不自禁地接过杯子小啜了口,淡淡红晕在颊上晕开。入口微涩,却没有似曾相似的热辣,漫齿而过,独留甘甜。
“怎样?”
风净洛唇边荡开一笑,吮舌回味:“真好喝!”
南烟一把抢过酒壶又酌上两杯,推到风净洛面前以眼神催促。
眼底杯光晕彩,舌下清甜缭香,熏热绕体不散。风净洛受不住诱惑,在南烟促狭的眼神下执酒轻抿。
二人旁若无人的小酌,全没旁人拘谨。
玄月偏挂,星辰漫天。夜正浓时,两排婢女提着宫灯缓缓出现,身后跟着一道模糊人影,行走间儒袍若隐若现。
婢女走至上位案前有序地向两边散开,提着宫灯守在两侧。
最后人路过上案倏然地步,婢影挪动间襦衫衣袍在月光下浮动,朦胧月色下脸庞逐渐清晰,清矍斯文,双眼炯亮有神,身形高瘦精神。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百案一眼,笑道:“看来各位对酒宴不甚满意,竟只有她二人动筷。”
众人闻声大骇,几乎是立即从椅上腾起,慌忙施礼,争相解释,心底难免又对二人生出不满。
风净洛一怔,执杯素手顿住,缓缓放回案上。看清来人后忍不住在心中惊叹,这韩从逸与当今圣上乃幼时玩伴,岁数相当,可这般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
眸底微光渐黑,解元一事已将她推上风口浪尖,众人全等着她落榜好看笑话。今日这无心之举势必又引得不满。还未入朝便成众矢之的,这仕途一路,当真难走。就不知那时他是否也如这般,想到那人,心绪再难平静,躲在拳下的指尖竟在发颤。
旁边南烟仍自顾自饮,风净洛收敛心神不着痕迹地抬肘轻碰示醒。
南烟贪心地一口饮干杯中酒,惋惜地放回案上。在嘈杂声中迎月抬头,目光一触到负手而立的儒袍长影霎时愣住,眸里隐隐有光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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