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幽住的地方在最偏北的厢房,人少寂静,正合她意。
她躺在床上舒展着身子,轻柔的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起来。
香暖人醉。
没一会儿,棠幽渐渐进入了梦乡中。
……
“父亲,这种花真好看。”
“这是你母亲最爱的花。”
“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啊……”
……
“父亲,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快了,等你再长大一点。”
……
“父亲,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他还要对我动手!”
“好孩子,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
“父亲父亲,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去人间看看。”
“你一个人去?”
“我很厉害的。”
“好,父亲等你回来。”
……
“你不配当他的女儿。”
……
模模糊糊的片段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放,棠幽睁开眼睛。
晚风习习,繁星闪烁,树叶摩挲,花香阵阵。
和入睡前一模一样的场景。
她怔怔地看着头顶上的房梁,心底一片悲凉。
什么都没有了。
三百年前她回去,看到的是父亲的墓碑。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摸到一片水泽。她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一口气,决定起身洗把脸。
棠幽刚坐起身,就愣住了。
木桌前坐着一个人,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沉静如木。
“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棠幽迅速翻下床,疾步走到洗脸盆处掬了水洗脸,然后抽过干毛巾擦脸。
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发觉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先生的灵力这么深厚吗?
她微微偏过头看他,他的侧脸陷在昏暗中,模糊不清。
蒹白的手轻轻抚摸着茶杯的杯壁,回了一声:“刚到。”
在她入睡没多久他就来了,本想放下手中的丹药就离开,却听到她声声如泣的呢喃,眼角渗出一滴滴的泪珠。
她压下心里的疑问,坐在他面前。
蒹白抬眼看她稍稍红肿的眼睛,“做噩梦了?”
“呃……”棠幽一愣,移开目光,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她转移了话题:“先生来找我什么事?”
蒹白看了她一会儿,“我看看你的伤。”
棠幽挽起袖口,将手腕递了过去。
蒹白把了把脉,然后从袖口掏出一个蓝釉小瓷瓶,“每日两颗,和之前我给你合着一起吃。”
棠幽拿起蓝釉小瓷瓶看了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蒹白回:“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人与人之间的因缘际会,向来是因缘生,因缘灭。缘起时顺其自然,随心而行;缘灭时不怨不悔,就此作罢。”
棠幽轻蹙着眉,认真道:“听不懂。”
他知道她会听不明白,只不过是想让她放松警惕罢了。他沉吟片刻,说:“我丹药多。”
棠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的理解是——既然他丹药这么多的话,给我几瓶疗个伤也无甚关系。
“明天是笔试,我帮你梳理梳理。”
“哦……好。”
二人相对而坐的身影映在纸窗上,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消散在静谧的夜晚中。
笔试的厢间右前方有一个半人高的漏沙,沙子漏完就不再允许答题。
棠幽看着宣纸上的试题,心中大喜,好些都是昨晚有说到的知识。她放宽了心,慢悠悠在纸上写着。
棠幽自小就灵力醇厚,父亲为了让她能更好的控制体内的力量不走火入魔,总是要求她背诵修身养性运行功法的古书,每每如此棠幽都觉得父亲是不爱她的。
因为古书晦涩难懂拗口无趣,所以棠幽视其为最大的敌人。相比之下棠幽对蒹白的敬佩之心油然而起,这么无聊的书先生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实在佩服。
写到一半,她不禁起疑:虽说凡人热衷于修仙得道,但是这些知识不太像普通门派会知道的。这里不会是……仙门?
棠幽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手中的墨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墨水划过她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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