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应元年,阴历十一月十五日,夜。
金陵,秦淮河畔,文德桥附近的酒楼里,一位中年男子倚窗而坐,头戴朱缨宝冠,身着素白长袍,腰佩翠玉,脚踏玄靴。眉似剑裁,鬓如刀削,但深黑的瞳仁里却写满了迷离和忧伤。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又似乎觉着不够,再一把抓起酒壶,给自己重新满满倒上一杯。
窗外,天空中一轮圆月,皎洁中透着几许神圣,空灵里流出一丝苍茫。月光下澈,似雾如霰。柔光中秦淮河水在自顾自地流淌,静谧、荒凉,仿佛从亘古而来。河畔街道寂寥无人,树木夏时繁茂的枝叶早已掉光,空气中也有阵阵寒意。
他又连饮数杯,直至微醉,便拿起身边青黑色长剑,起身结账,转身出了酒家。店小二狐疑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寻思着此人的身份,白袍宝剑朱冠,定是一位文武非凡之人所有;寒夜孤身饮酒,却又是一个离群落寞之人所为。
中年男子下了酒楼,径直朝数百米外的文德桥走去。途中抬头望见玉盘孤悬,群星暗淡无光,低头又凝视不舍昼夜流淌的河水,悲伤的思绪又如潮水般上涌。埋着头又往前走了几步,向右一转,便至桥上。随着一声轻叹,他回忆起往事。
他生于唐西南部一个商人家庭,自幼聪明伶俐,机敏过人,文章倚马可待,剑术远超常人。在当时那样一个盛世,才华就是用来展现的。因此他离开故里,辞家远游,渴望取得功名,展才华于天下,得名气于四海。出游途中,他结识了许多好友,同样也邂逅了宗氏——他的第一位妻子,也是唯一一位妻子。后来他游洛阳、入长安,期间作诗、授剑、除害、立功,名字渐渐为人所知,名气也愈来愈大。在长安期间,承蒙当朝天子召见,授予官职,列入班朝。奈何小人当道,屡遭排挤,最后被贬出京,流放夜郎。鸿鹄大志不得施展,还给得势小人扰乱心境。期间好友多有劝慰,妻子也一直陪伴左右,未曾远离……
一想到妻子,中年男子不由得又眉头紧锁,一脸怅然。
他想起自己描写妻子容貌的诗句“西施越溪女,出自苎萝山。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浣纱弄碧水,自与清波闲。皓齿信难开,沉吟碧云间。”想起分别时彼此间相互的思念“去年何时君别妾,南园绿草飞蝴蝶。今岁何时妾忆君,西山白雪暗秦云。”想起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想起她端庄静雅的神态,想起她体贴入微的关怀,想起他们无数次的离合,想起他们曾经的矢志相约……
中年男子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捧在掌心,如水的月光洒在青色玉佩上,给玉佩蒙上一层洁白的光晕,玉佩上镂空雕刻着一对鸳鸯,一雄一雌,交颈相鸣,彼此厮磨。玉佩是自己与妻子结为夫妇时的信物,彼此约定愿生生世世互为夫妻,携手白头,共鸣齐飞。
尽管当时惨遭流放,但身边有妻子相伴,心中有诗为寄托,他也不觉得什么了。然而一切的一切都给七年之前爆发的安史之乱给毁灭了。
天宝十四年,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发动属下唐兵以及同罗、奚、契丹、室韦共15万人,号称20万,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在范阳起兵。战端一启,兵荒马乱。洛阳、潼关相继沦陷,玄宗出逃,肃宗即位。长安也最终失陷。他在长安的好友死的死,逃的逃。后来在唐朝郭子仪、李光弼两位将帅的指挥下,长安被重新夺回,玄宗还都,肃宗大赦天下以示安抚,他也最终得以回京。
奈何在回京路途中,夫妻一行人遭到叛军残部围截,数百人的攻击下,他剑术再强也无法护及身边所有人,只能边战边退。忽然间,“咻”的一声,一支冷箭径直朝他袭来,妻子见状奋身一跃,替他挡住这一箭,便应声倒地。随后无数箭矢飞来,他一声悲啸,剑气纵横,斩碎箭雨。之后两腿一跃,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叛军首领驰去,只见一道青芒,首领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尸首分家。剩下的士兵见状,纷纷溃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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