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把又一具尸体踹下悬崖的祁连韶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听得那妇人带着哭腔道：“求求你们快走吧！咱们家就不该接待你们！”
贺萧想要回头反驳，但刚扭过脑袋就闭紧了嘴巴，她能说什么？没错，道理她会讲，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死了汉子后半辈子没法过了的崩溃农妇，她要如何义正言辞地讲道理？
于是他俩默默收拾掉了所有尸体，想回屋拿行李时才发现东西都被那农妇和几个小毛孩丢了出来扔在地上，虽然他们身上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但贺萧看到自己的褪了色洗发白的道袍摊在地上还是心疼。
东西被丢出来之后农舍房门也被干脆关上，里面传来了幽幽的此起彼伏的哭泣声，贺萧叹了口气，半跪在地上收拾好了行囊跟着祁连韶一道离开。
他们的坐骑都栓在山下马厩里，如此也只能半夜把马僮叫起来，塞了点小费将马牵了出去。
这会儿怕是刚好半夜，贺萧抬头一看头顶一轮弯钩般的皎月正洒下清辉，月色虽美，可她甚是心塞。
“不想走就马厩过夜，”祁连韶瞧着愁眉苦脸的贺萧说，“也就是一点小钱。”
“不要，”贺萧干脆拒绝，“我宁可……继续赶路。”
借着月光祁连韶分明能看清贺萧眼皮子底下浮现出的青黑色，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回走。
“喂喂！”贺萧挣扎了两下惊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看你这种状态，上了马也会摔下来，”祁连韶回头瞥了她说，“脑子摔坏可麻烦得很。”
“……原来我在你眼里脑子还没坏啊。”
“也差不多。”
“……”
我为什么要接他的话！贺萧在心里恶狠狠地吼了自己一句。
祁连韶就这般一言不发地拽着贺萧往他们来时的下山道路上，别的没啥，贺萧就是默默地觉着，这样拽着她的手腕是不是也有点……不太好。
虽然一开始拽得有点疼之后他一直把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但这种“温和”的劲道反而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更何况他一直不松手。
好在夜色深沉，没人看得见她脸上薄薄的红晕。
两人沿路返回又往山道上走了一小段路，最后走过一个还能看见山底马厩的拐角后，他拉着她走到拐角旁一处林木掩映的小道上，又拐了个小弯瞅见了一座凉亭。
“这还有亭子啊？”贺萧惊道，祁连韶翻个白眼说：“你的眼睛是摆设吗？”
贺萧嘿嘿一笑，轻轻挣脱对方的手走上前去，先一步踏进凉亭。站在亭中满耳皆是头顶周遭草木飒飒松枝摇摆之声，若是头顶烈阳的时候这里确实是个遮阴的好去处。
祁连韶不紧不慢走到台阶下抱着胳膊说：“既不愿睡马厩，也不能边睡边骑马，那就在这儿凑活吧。”
“嗯，这是比马厩强多了。”贺萧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摸了摸冰凉的靠拦坐了下来。
随后祁连韶和她靠着同一个栏杆坐了下来，一人占据一头，保持一人半宽的距离，贺萧在影影绰绰的树阴之中瞧见他双手笼在袖中，抬起下巴望着前方摇曳的树影若有所思的样子。
才坐下没多久贺萧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哈欠连天，实在撑不住便靠着左边的圆柱歪着脑袋开始打盹。
一阵风沙沙拂过她耳畔，简直像是催眠的魔音，贺萧的脑袋在圆柱上摇来晃去片刻，突然往下一沉，整个人猛地激灵清醒过来，然后立马转头盯着祁连韶。
祁连韶被她瞪得莫名其妙，于是两人这么互瞪了片刻，贺萧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你……你不会到别处去吧？”
“为什么这么问，”祁连韶微微眯了眼瞧着她，“你怕了？”
贺萧咬咬唇道：“当然怕，那可是梦魇。”
“你对梦魇了解多少？”
“……不多，我是说……过去师父提到过，但是三言两语的，我也没认真听……”
“所以换句话说就是一无所知。”
贺萧脸上一红，没有答话。
祁连韶又笼紧了袖子叹了口气，弄得贺萧更是紧张不已，总觉着接下来又要挨一顿恶毒的讥讽。
“其实我知道的也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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