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才是四更,却已夜尽天明,神武门左阙门第一铺铃声戛然而止,那铜铃由每夜起更时起,至午门前西侧的右阙门第一铺发铃,自西北而东南绕皇城一周而始。神武门前设有市集,每月逢四开市,此时虽还未到五更,却已有商贾云集,那横贯东西的长街上早就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苏青拿了望远镜,只见檐下那蓝底鎏金铜字的满汉文“神武门”华带匾光彩夺目,心里头便是翻江倒海不得安宁,往昔过目历历可数,只强压着心头的怨气。忽见一熟悉的身影的由掖门出来,那身子虽是端着,一双眼睛却四处打探,苏青一眼就认出那是地方上的当差的太监周四海,便叫了身边的人,“快去给文圣人传话,就说接应的人出来了!”
那人去了不过半刻,便纠集了早就整装待命的教徒近百人,只听为首的林清一声令下,便捡起兵器就往神武门冲。守门的侍卫十数人拼死抵抗,混战中周四海一刀毙命,守门侍卫到底寡不敌众,还未来得及警报就纷纷送命,那教徒便顺着城门长驱直入。苏青见那门内高悬着“有以缠足女子入宫者斩”的牌匾,还是世祖孝庄太后的明谕,只冷笑一声,便跟着往里冲去。
青衣早早起来服侍佟太后洗漱更衣,见李童贯进来侍奉梳头,便撺掇着要给太后换个时兴的发髻。太后本就心情不错,听她这样说更是来了兴致,青衣便接过李童贯手里的梳子,她本就是六格格精心培养出来的,极擅长侍奉人,又天生一双巧手,只一会便梳成了荷花髻,那发髻宛如盛开的荷花,发顶又束了点翠嵌翡翠凤钿,见妆台上无外乎那些事事如意簪、万年吉庆簪、西池献寿簪,便捡了边上的绿雪含芳簪配了。
佟太后对着镜子前后连连照看,甚是满意,玫染见了亦称赞道:“青姑娘心灵手巧,格格果然会挑人…”琉沁、春雨子等几个丫头听了,也都围过来凑热闹,一人几句好听的话,哄得太后合不拢嘴。
如是说笑,忽然见陈守贵踉跄着从门外跑进来,那模样却是惊慌失措,三两步跑到太后跟前儿,抱着她的腿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不…不好了...太后,外头毛子闹进来了!”
佟太后只一愣,“毛子打进来了?”
陈守贵道:“可不是?他们从神武门冲进来,见人就杀啊,这会子已经差不多快到天一门了!”
众人听了全都慌了神,几个胆子小的丫头早就互相抱头抹泪,陈守贵想起了什么,转头叫喊着:“快去关门,给我关得死死的,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侍立一旁的小太监正要过去,却听见青衣道:“天一门离钟粹宫还有一段距离,你去北五所将所有留宫的太监全都召集过来守护太后。”又冲陈守贵,“陈谙达,平日里传廷仗用的竹杆子,不知还有没有了?”陈守贵听了,忙吩咐了旁的太监,“去,去值房拿那竹杆子过来当家伙式儿使!”
暖阁里乱成一团,小太监来回的奔走声混着宫女嘤嘤的哭泣声,吵得人心神不宁。青衣却是镇定,略微思忖了一番,又冲陈守贵道:“陈谙达,快去请皇后和玉主子过来!”
太后听了眼皮一沉,“哀家哪还顾得上她们?”
青衣扶了太后至一旁,悄声道:“适才陈谙达不是说,那些毛子见人就杀...”太后眼神凌咧,此时意味深长地盯着青衣,却是让人琢磨不透,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水井,过了半晌才叫了陈守贵细细叮嘱一番。
一众太监兵分两路,陈守贵带了李童贯去往咸福宫,魏彬安带了另一道往景福宫去。皇后才得了消息,一面命郑延恺去阿哥所接太子过来,一面叫太监宫女挪了桌椅堵住房门,魏彬安三两步上前,冲着门口的小太监道:“我们太后请娘娘往钟粹宫躲毛子去,陈谙达调了北五所的太监十几人,再加上太后戏班子的二十几人,总能抵挡一阵子!”
守门的太监听了忙请他们进去,又去请示皇后。众人见了魏彬安,宛如见了救星一般,恨不能立即跟着过去,几位宫女的止了泪,齐齐望着皇后就只等她开口,却不想皇后道:“太后救人于危,本宫感激不尽,只是本宫还要护着太子,实实是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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