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胜宗的杀手蛰伏了很久,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个大买卖。
手起刀落,往来穿插,一时之间惨叫接二连三,划破了正月十六的皎皎夜空,清江屯伤亡十分惨重。第二日天明,慕容雪带着农卫司的人清点,屯子各处都有人员伤亡,头天夜里遇难村民共计一百一十二人,重伤五十五人,轻伤二十九人。
清江屯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披麻戴孝的妇孺哭天抢地。
家家户户神色凄然,臭骂这暗无天日的世道,那用心歹毒的恶人。
清江屯一片死伤里,倒也有两点欣慰之处。莫知福、韩大娘和海九章联手击毙了一个星使,五个千户,莫知福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此外,天胜宗还有一波人运气比较背,居然目中无人地杀向了国公匾校场,算是自己钻进了铜墙铁壁,被神农帮的人消灭了个干净,一个星使,八个千户,三个百户。
可是,这些敌人殒命当场,会不会引来更疯狂的报复?带来更大的灾难?
谁也不知道,谁也恨不能遇见一个杀一个,这帮亡命徒实在可恨!便有气愤不过的村民,把那些黑衣人的尸首,拖了去国公匾校场示众,群情激奋,用石头砸了个稀巴烂,再一把大火烧了,场面十分混乱。
种种迹象表明,天胜宗这些杀手,夜里胡乱砍上一气,普通老百姓也不放过,他们就是要造成清江屯的恐慌,让不抵抗的人望风而逃,让抵抗的人失去斗志。
这样的结果是秋枫清等神农帮众人没有料想到的。对手一如既往地阴险狡诈,就如红江大会的轰轰烈烈,就如金沙帮三万两高利贷的敲骨吸髓,这是狡诈奸猾的凶狠对手。
现在来看,这是一场仗,而这样的仗,清江屯没法打。
到底还是敌人更狠,谋逆这一手使出来,清江屯老少爷们的心就乱了。谋反啊,这种诛九族的事情,哪一个案子不得死上百十人?这种轻则杀头,重则灭族的大事,报到了皇城司,也就是通了天,谁还能说三道四来,江湖草民力有不逮,州府衙门也鞭长莫及,朝廷勋贵避之惟恐不及,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这对手还真是看得起清江屯,不惜下了这么大的死手。
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不止清江屯的老百姓着了慌,神农帮这些守卫者的心也乱了。
你死我活的战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手在你无法料想的地方、无法料想的时候以无法料想的借口出现,让你惨到不能再惨。这是一种高明的战术,神农帮众人义愤填膺,是可以坚持战斗,坚决不退,但是老百姓担惊受怕,会崩溃四散,没有老百姓的清江屯,神农帮守着也是白守。
而这暗中的敌人要得到清江屯,自然是巴不得这些老百姓走得干干净净,只要人心惶惶,百业凋敝,没了老百姓,武馆也好,庄丁也好,任何有刀剑拳脚的硬骨头,也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清江屯终究变成一盘散沙,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任人宰割的躯壳。
这个躯壳,实在是已经被人垂涎了,很久很久。
然而神农帮和清江屯在此地多年的基业,诺大个镇子,上万靠着庄里作坊和田产营生的百姓,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玉竹庵里,佛像庄严,经幡飘零,清江屯四大典司和神农帮众人聚在一起,商议对策。清江屯经历此番大难,元气大伤,满目疮痍。在场众人,人人心中都愤懑不已。可就算是血债血偿,又上哪里去寻找敌人?空桑地府倒是在那呢,谁又敢杀进去?
秋枫清神色凝重,道:“我跟大家一样难过。但是难过和气愤没有用,意气用事也没有用。这个敌人,躲在暗处,手段比我们想象的要凶猛得多,谋逆抓人,天胜宗屠杀,来势汹汹,不容我们一丁点的喘息。现在死伤无数,而且并不确定天胜宗还来不来。”
便有人激动地嚷道:“咱们找上门去,宰了这些乌龟王八蛋!”
秋枫清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现在就算在这摆开架势,血战到底,何时才是个头?还要不要过日子了?老百姓的心都散了,灭顶之灾,一走了之,我们在这里的抵抗就变得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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