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寨距离扬州城并不远，坐马车的话半个时辰足以到达。
一辆八匹马并排拉得大车，漆黑的车厢，在耀眼的阳光下显得无比的庄重，无论是谁能坐上这样的马车无疑都是一种荣耀。
这样的马车本身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在郑远志的印象中，郑三通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扬州城了。
马车一出城门，他的手便将窗帘拉开，他想看看扬州城外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大约已经有十年未出扬州城了。
因为，他早已不需要了，十年之前就已经不需要了。
他每天只需要运筹帷幄便可，更多时候，他只想养养花，喝喝茶。
他觉得成功人的生活就该那样。
也许会有寂寞，但是没关系，成功的巨大光环早已将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遮盖住了。
他对此并不觉得惋惜，想成功的人必定有所牺牲。
他去清风寨没有别的原因，只不过是想去道个歉而已。
王一刀已经死了。
他还有三个夫人，其中三夫人过门还不到半年。
他真有点担心这三个女人能否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也知道，王一刀的死讯一定是第一时间到达清风寨的，这跟接受现实完全是两回事。
所以，他才会等到这个时候去道歉，他觉得没有比这个时候更为合适的时机了。
王一刀若是死在清风寨，也许，郑三通会去吊唁，也许不会去。
可是，他死在了扬州城内，盐铁帮的管辖范围之内。
王一刀也是为了参加他的寿宴才出去的，否则——
他也很少出清风寨，他同样是个成功的人，他同样是个会享受的人，只可惜他活得并不长久。
过了良久，郑三通望着窗外叹道：“我已经有十年没有出扬州城了，整整十年了。”
郑远志在看着他。
他的眼里已经有了崇拜的目光。
崇拜的目光在郑三通的脸上滚动着，从头发到额头，再到眼角。
郑三通已经老了，眼角的皱纹日渐增多。
郑远志叹了一口气，道：“就快到清风寨了，三年前我来过，时间过得真快。”
郑三通的脸铁青着，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
马车已经停下。
郑三通和郑远志先后从车厢里走了下来。
天晴。
阳光刺眼。
郑三通和郑远志此刻就站在清风寨的大门前，拱形的寨门有三人高，两丈宽。寨门是开着的，门口也没有守卫。拱门的上面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清风寨。
据说，这三个字是王一刀亲笔写下的。
字还在，人呢？
人已冰冷。
四周的围墙不高，普通人站在外面就可以望到寨子里面的一切。
屋子栉比鳞次，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间，郑远志三年前来的时候，曾经站在远处望过这里一眼，只觉得规模宏大。
郑三通突然想起王一刀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说——
再高再结实的围墙，也阻挡不了敌人的脚步，既然知道，就不需要。
他突然间发觉这句话说的极有道理，只可惜王一刀已经不在了。
幸好此时，已经有人迎了过来，是个劲装汉子。
汉子身上没有穿白麻衣，难道消息没有传到这里，难道这次竟然没有把握住时机？
郑三通看到他的时候，汉子已经转身了。
郑三通和郑远志只好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跟着。
当郑三通父子来到见客大厅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并没有错。
清风寨见客大厅，此刻已经成了灵堂。
低矮宽大的屋檐遮住了大部分阳光，大厅内显得有些阴暗，仿佛世间所有的灵堂都是一个样子的。
通体白色的火烛，发着微弱昏黄的光，照在朱红色的灵位上。
烫金的字——王一刀之灵位。
只有灵位没有遗体。
王一刀的遗体还在朱雀堂，和元飞的遗体放在一处。
那里也有火烛，也有人在替他们烧纸，不停地烧。
郑三通和郑远志神色庄重地为王一刀上了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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