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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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兮也不知坐了多久,盖头下已经能显出红烛的亮光了。头上的发髻坠了半日,越发觉得重了。不知是何时辰,侯爷却还没有过来,语兮正想起身活动活动,就听到外面呼啦啦一阵吵闹。

    “小姐,侯爷吩咐要过来了。”怜儿的声音近了,语兮被扶着坐到了床榻边,然后便是一串人进来的声音,语兮透过盖头可以隐约看见床的两边顿时立了不少人,每人手里的托盘上放着各种用具。因为身子长时间坐着有些麻,稍稍挪了挪身子,就觉得身下的东西有些硌人,想来这枣子花生桂圆怕也是挑了大的贡上来,一时之间只得继续静坐。

    没过多久,一个高声通报之后,一声声稳重的脚步混着后面随从的杂乱声,落在了这个厢房之中。虽然床榻到房门之间的距离也有不少,可这脚步却明明平稳而快速地到了近前,期间是一众下人的请安问好。

    语兮本下意识想要起身,盖头刚刚晃动,就反应过来当下的立场,忙又坐了回去。

    那个身影坐到了自己的近旁,鼻尖就嗅到一阵香料的香味。宽大的衣袖有一部分因为方才熟练却潇洒的摆衣动作,搭在了自己的衣袖上,香味若有若无,只在刚刚落座的一瞬很是明显,现下又有些缥缈。

    语兮还没多想,紧接着就是两边婢女伺候着将洞房礼节一步步的完成。

    掀过盖头,喝过交杯,语兮都没有敢细细看过眼前这个已是自己夫君的男人。婢女们说了一大堆吉祥话,又系好了两人吉服的衣摆,才通通退到了远一些的位子,静候主子的吩咐。

    语兮垂了片刻的眼,半晌也听不到动静,只得转首回望那身边的夫君。只见这夫君闭着目,似在休息,可腰板体态却没有丝毫的放松,端坐在身边明明没有说话没有看着你,却也有一股和他样貌显出的年纪不太相符的迫人气势。

    语兮偏首瞅了瞅一众下人,无不安静地候着,甚至没有多余的眼神,想来这侯府不仅规矩严苛,这位侯府主人的性情也是如出一辙。怜儿有些担心的看着语兮,语兮只得轻轻摇了摇头。

    语兮在心里斟酌了半天,只得抽了衣袖预备给侯爷行个礼,哪知一声侯爷还没叫出来,原本衣袖就覆在自己衣袖上的侯爷就被自己的动作惊动了。

    语兮视线里那双突然亮起来的眸子,惊得语兮的手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福礼的动作生生止住,四目相对,语兮直觉得那眸子黑得甚是深邃发亮,极纯粹的黑色,像能将人吸进去的不见底的深渊。

    语兮张了张嘴,由于入厢房后没有进多少水,方才又是自己惯不会饮的酒,这会儿想开口说话竟突然发不出声音了。那人轻轻扯了嘴角,却没有多少笑意。语兮明白其中可能的原因,只是同样淡淡轻扯了嘴角,回转身子再次安静端坐在旁边。

    “把衣摆解开吧,本侯想走动一下。”片刻间,语兮就闻到了些微的酒味,想来前堂筵席上侯爷饮的酒也不会少,倒是从进这厢房开始,丝毫未见侯爷有醉态。

    当头立着的一个看起来稍长一些的婢女步过来跪在两人脚边,细细将方才系在一起的衣摆解了开来,又无声地退到了一边。语兮将脚往侧边挪了挪,侯爷就起身下了榻,径自到了窗前桌边,“你们该收拾的收拾,本侯要早些歇息。”

    语兮心里微惊,显然有些猝不及防。不光是初为人妻的小小不安和惧怕,还有一层是以为,侯爷压根不会留宿。但一转念,自己于他也不过是个女人,是个妾室,这宿留与不留,都没什么好意外的。

    心绪平复,语兮自然地抬了首,正对面那较长的婢女嘴角有些浅笑,语兮只当没看到,洞房花烛,教习嬷嬷又岂是没指教过。抬手由着怜儿扶了自己到那妆台边,只见铜镜里的人儿神色娇好,却在眉宇间有些许倦色。

    突然之间多了两人为自己更衣,语兮一时很不习惯,动作也很机械,一身嫁衣前前后后几层褪下去,竟也花了不少时间。期间语兮留神也望过几次,侯爷倒是很习惯周围这般人多伺候走动,只是人都是来伺候自己的,反观侯爷的红袍玉冠却并未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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